凛冽西风卷着沙砾，狠狠砸在敦煌城的青砖城墙上，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是无数亡魂在戈壁上空悲鸣。
城头上，老城主花白的胡须结着一层薄霜，每一根银丝都凝着寒意，他双手死死攥着垛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粗糙的掌心已被青砖棱角磨出细小的血痕。
目光越过城墙，城下密密麻麻的沙陀兵如潮水般涌动，玄色的铠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光，老城主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沙陀先锋一万余人已连续围攻三日，撞木一次次撞击城墙，留下数道狰狞的裂痕，部分墙砖松动欲坠，守军伤亡过半，能拿起兵器的不足三千人，若再无援军，这座扼守西疆要道的重镇，今日便要沦为沙陀人的屠场。
“父汗说了，日落之前攻不下敦煌，便把你的头颅挂在旗杆上，让全军看看延误战机的下场！”
沙陀军阵前，莫离身披玄铁鳞甲，甲片缝隙间还沾着前几日厮杀的血污，他手持弯刀指着城头，声音因暴怒而沙哑。
胯下的乌骓战马烦躁地刨着蹄子，扬起的沙尘落在莫离的靴边，身后的沙陀兵跟着发出粗犷的呐喊，手中的狼牙棒与铁盾反复碰撞，“砰砰”的闷响此起彼伏，声浪顺着风势冲上城头，震得守军耳膜发疼，不少年轻士兵的脸色愈发苍白。
随着莫离一声令下，数十架云梯被壮汉扛着冲向城墙，顶端的铁钩牢牢扣住垛口，沙陀兵像饿狼般踩着梯阶攀援而上，手中的短刀寒光闪烁，城头上顿时响起兵刃交击的脆响、士兵的惨叫与砖石滚落的轰鸣。
老城主拔出腰间的佩剑，颤巍巍地朝着守军喊道：
“守住！再撑片刻！朝廷的援军定会来的！”
可话音刚落，一名沙陀兵已翻过城墙，弯刀直劈老城主面门，身旁的亲兵连忙举盾格挡，“当”的一声脆响，亲兵被震得手臂发麻，沙陀兵趁机一脚踹在亲兵胸口，亲兵重重摔在城砖上，口吐鲜血。
老城主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敦煌真的要破了？
就在此时，远处的沙尘中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起初像是惊雷滚过戈壁，遥远而模糊，转瞬便化作密集的“轰隆”声，地面甚至微微震颤起来。
莫离正盯着城墙上的战况，听到声响后猛地回头，只见西北方向烟尘蔽日，黑色的骑兵阵列如潮水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更骇人的是，阵列侧后方竟有数十个黑铁铸就的“怪物”，形似圆桶，下方架着木轮，由骡马拖拽着，正朝着沙陀军的营寨方向移动，那沉闷的轰鸣正是从“怪物”身上传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
莫离皱眉，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他征战多年，从未见过这般怪异的器械。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五十门火炮已在骑兵的掩护下停稳，炮手们熟练地装填弹药、调整角度，随着校尉一声令下，炮口火光乍现。
“轰！轰！轰！”
数十枚铁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破长空，如流星般径直砸向沙陀军的营寨。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沙陀军的牛皮帐篷瞬间被轰得粉碎，木栅栏断裂飞溅，营寨内的沙陀兵来不及躲闪，惨叫着被气浪掀飞，鲜血与残肢溅满了营地，原本整齐的营寨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是林猛将军的援军！是王爷的铁骑到了！”
城头上，一名老兵看清了来军旗帜上的“林”字，顿时爆发出狂喜的呼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老城主身子一颤，扶着垛口的手终于有了力气，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他朝着守军高声喊道：
“援军到了！大家再加把劲，把这些蛮夷赶下去！”
守军士气大振，原本疲软的动作变得迅猛起来，砖石、滚木不断砸向云梯上的沙陀兵，城墙上的局势瞬间逆转。
营寨大乱之际，林猛已率三万骑兵冲到近前。他身披墨色重铠，铠甲上雕刻着狰狞的兽纹，手持丈二马槊，槊尖泛着冷冽的寒光，胯下乌骓马四蹄翻飞，速度快如一道黑色闪电，直扑沙陀军阵。
“杀！”
林猛一声暴喝，声音如惊雷般响彻战场，马槊带着千钧之力刺出，直接穿透两名沙陀兵的胸膛，槊杆上的血槽瞬间被鲜血灌满，他手臂一扬，将两人的尸体挑飞出去，重重砸在沙陀兵群中，吓得周围士兵连连后退。
身后的骑兵紧随其后，马槊破甲的“噗嗤”声、战马的嘶鸣、沙陀兵的惨叫交织在一起，如一首残酷的战歌，沙陀军原本严密的阵型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士兵们四散奔逃，毫无抵抗之力。
莫离见状魂飞魄散，他深知林猛的威名，当年林猛在北疆一战成名，单枪匹马斩杀蛮族首领，如今自己的先锋军已乱作一团，若再不逃，定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