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以为黑风寨只剩些老弱残兵,却没想这连弩的威力比传闻中更可怖。
帖木儿咬牙挥刀:
“拼了!我们有百人,他们……”
“噗嗤!”
话没说完,顾北的连弩已射出第二箭。
弩箭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紧接着便精准地钉穿了他身后萨满的胸膛。
那萨满正举着骨鞭念咒,骨头上还挂着风干的脏器,此刻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栽倒,骨鞭上的铜铃滚了满地,叮当作响却透着死寂,衬得周围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还有八十三个。”
顾北缓缓上弦,机括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亲卫们的连弩也跟着抬起。
“要么放下刀,要么陪他们去见你们的长生天。”
帖木儿的手开始发抖。
他看到亲卫们靴底沾着的泥,那是从主寨方向来的黑土,也就是说黑风寨的主力随时能赶到。
更让他胆寒的是顾北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杀意,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躲在帐篷后亲眼看见的景象:
顾北单枪匹马挑了漠北左贤王的营帐,枪尖挑着人头回来时,雪地里的血脚印比马蹄印还深,在月光下像串红玛瑙。
天蒙蒙亮时,流民营地已收拾妥当。
死去的漠北残部被拖到寨外掩埋,受伤的流民由郎中照料,女人们正用温水擦拭着血迹斑斑的地面。
顾北让人把帖木儿和剩下的狼山部士兵捆到忠魂碑前,碑上三万名字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无数双眼睛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知道这碑上是谁吗?”
顾北捡起帖木儿掉落的佩剑,剑身在冻土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火星溅到他手背上,他却像没察觉。
“是去年冬天为护流民战死的弟兄。”
“他们中有人的家乡,就在狼山部的马蹄下成了焦土,爹娘妻儿都死在你们的刀下。”
帖木儿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石碑,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那是碑缝里渗出来的,混着晨露的湿气,呛得他喉咙发紧。
他想起自己部落里那些因为缺粮而饿死的孩子,突然明白了顾北为何能让流民拼死相护。
“小人有眼无珠……求王爷饶命!”
“饶命可以。”
顾北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惊起几只寒鸦。
“带你的部落迁到黑风寨东侧的山坳,献出战马千匹、粮草万石。”
“往后替我盯着漠北的动静,若敢私通外敌……”
他脚踩着碑前的石沿,靴底碾过几粒未化的雪。
“这碑前正好缺些祭品。”
帖木儿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磕头,额头撞在石碑上咚咚作响,很快渗出血迹。
“小人愿降!全族都愿归顺大炎!若有二心,就让长生天收了我!”
顾北从怀中掏出块青铜令牌,令牌上“同属大炎”四个字被摩挲得发亮,边角都磨圆了。
“拿着它,进出黑风寨无阻。但记住!”
他的目光扫过狼山部所有人,像刀子刮过。
“这块牌子能护你们安稳,也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忠魂碑顶时,狼山部的队伍已开始往山坳迁移。
他们赶着牛羊,驮着粮草,走得极慢,路过流民营地时,都低着头不敢看人。
陈小三扶着受伤的王小二站在寨栏上,看着那些曾经耀武扬威的蛮夷低头搬运粮草,突然觉得后背的伤口没那么疼了:
“王爷好像总能料到别人要做什么。”
王小二望着顾北的背影,他正弯腰帮个流民拾起散落的麦穗,晨光落在他肩头,像披了层金甲。
“因为他心里装着咱们啊。”
小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
“他不是在守黑风寨,是在守咱们这些没处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