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围拢来的护卫们,不急不慌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闲适:“熙和郡主便是这般待客的?”
熙和郡主穿过一众护卫,将目光最终定格在程鸿朗那张英俊却淡漠的脸上,她突然勾唇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笑道:“我这不都是跟着指挥使大人学的吗?”
“大人可以随意抬抬手,就将人扔进冰冷的河水中。可以随便拦下我的护卫,甚至将那批护卫队全部杀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活口,来污蔑我。”
“我怎么就不能学学什么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之类的?”
“你害我的,我要十倍百倍的偿还。”
熙和郡主越说,情绪越激动,到最后,几乎全是吼的。
偏偏程鸿朗依旧平静淡然,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庭院中央,身前是数十柄寒光凛凛的刀,身后是无路可退的箭矢,却依旧站得笔直。
“杀!”一个护卫大喊一声,其他护卫几乎立刻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朝着程鸿朗砍了过去。
周围墙头上的那一圈弓箭手,也同时松开了手,手中箭矢离弦,发出“嗖嗖”的破空声音,直奔程鸿朗而去。
程鸿朗手迅速扯下头上发带,灌注真气,发带随即变得坚硬如钢刀。
程鸿朗手微微一动,那发带做成的刀剑便快速舞动起来,将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箭矢全部卷进了发带之中,随之手再一动,那些被卷进来的箭矢立刻调转了方向,朝着那些弓箭手急速回了过去。
那些人哪里预料到程鸿朗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没有防备之下,全部都中箭倒地。
一时间,噗通噗通掉落的声音,此起彼伏。
人数还真不少。
青砖地缝里渗着夜露的寒气,连廊下悬挂的宫灯都似被冻得昏沉,昏黄的光落在斑驳的砖面上,映出满地碎金般的菊瓣——那是白日里特意铺就的景致,此刻却成了长公主死局的伪装,在庭院深处悄然收网。
锦衣卫指挥使程鸿朗踏过最后一级石阶时,檐角的铜铃突然哑了声,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下一秒,墙根阴影里骤然亮起数十点寒星,那是弓弩手扣满弓弦时,箭镞在夜色中反射的微光;廊下原本侍立的宫人猛地褪去常服,玄色劲装下的佩刀出鞘声连成一片寒响,刀刃划破空气的锐鸣,竟惊得庭中残菊簌簌落了满地。
程鸿朗却似未闻这肃杀之气,只抬手理了理飞鱼服腰间的玉带钩,指尖掠过玉石冰凉的纹路,动作缓而稳,没有半分慌乱。玄色袍角扫过阶前落菊,带起几点细碎的花瓣,他的脚步始终未顿,靴底碾过青砖时,连夜露沾湿靴面都未曾在意。
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围拢来的甲士,那些紧绷的下颌、攥紧刀柄的指节、眼底的狠戾,在他眼中竟如庭中寻常的草木般无甚稀奇。唇边噙着的那丝淡笑,不是强装的镇定,更像看穿闹剧的疏离,他慢悠悠开口时,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闲适:“公主殿下遣人传信,说今夜庭中菊开得正好,邀臣来共赏,怎的让这些护卫挡在跟前?倒是扰了这秋夜的景致。”
话音落时,他靴底轻轻碾过一片刚坠下的菊瓣,“咔嚓”一声脆响,在死寂得能听见呼吸声的庭院里格外分明,那轻描淡写的力道,倒比周遭逼人的刀兵之气更添了几分威慑。围在最前的侍卫下意识攥紧了刀柄,指节泛白,却在陆峥抬眼看来时,莫名移开了视线——那双眸子深不见底,没有半分惧色,反而像藏着寒潭,只一眼,便让人背脊发寒。
檐角的风卷着夜露吹过,掀动他飞鱼服的下摆,蟒纹在昏灯下明明灭灭,竟似要活过来一般。他就那样立在庭院中央,身前是数十柄寒光凛凛的刀,身后是无路可退的石阶,却依旧站得笔直,仿佛不是身陷死局,只是赴一场寻常的赏菊之约,只待那设局之人,亲自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