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雨终于停了。雾气散开些,露出寨子的全貌。十几栋房屋错落有致,远处还有一座古老的碉楼,沧桑而肃穆。
“我带你们转转?”王阿婆说,“我们寨子小,但有些老东西,你们城里人可能没见过。”
反正要等救援队,三人便跟着阿婆在寨子里转了转。
寨子确实古老。
有些房子的石墙上还保留着原始的图腾雕刻。
王阿婆指着一处说:“这是我太爷爷那辈刻的,说是山神保佑。”
苏晚仔细看那些线条粗犷的图案,心里涌起一阵触动。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不是浮于表面的民族符号,而是真正沉淀在生活里的文化印记。
她拿出手机拍照。
傅瑾琛也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细节。
“你们是做什么的呀?”王阿婆好奇地问。
“我们是做设计的。”苏晚解释,“想学学传统的工艺和图案,用在现代的东西上。”
王阿婆似懂非懂,但很高兴:“好啊好啊,老祖宗的东西,能让更多人知道就好。”
转到寨子最高处时,手机信号终于稳定了些。
苏晚收到了沈念念的消息,还有安安老师发来的几张新照片,安安蹲在草丛里,举着一片大大的树叶,笑出一口小白牙。
她看着照片,嘴角不自觉扬起。
“安安?”傅瑾琛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苏晚抬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的手机屏幕。
“嗯。他们在采植物标本。”她把手机往他那边侧了侧。
傅瑾琛看得很认真。过了几秒,他说:“他笑起来像你。”
苏晚一愣。
傅瑾琛却已经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山峦。
侧脸平静,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下午三点左右,救援队终于到了寨子。
周铭也在队伍里,一下车就快步走到傅瑾琛面前:“傅总,苏小姐,没事吧?”
“没事。”傅瑾琛问,“路通了?”
“勉强能过车,但得慢点开。”周铭压低声音,“司机老陈那边,查清楚了。收的是顾氏。”
傅瑾琛眼神一冷。
“证据都固定了。人已经控制住。”周铭继续说,“顾时渊本人昨天下午离开了北城,说是去海城出差。”
“盯紧。”傅瑾琛只说了两个字,但语气里的寒意让周铭神色一凛。
“明白。”
苏晚站在不远处,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什么,但能感觉到傅瑾琛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
那个高高在上、冷静果决的傅总又回来了。
王阿婆听说他们要走了,很是不舍,硬是塞给他们一包自家晒的笋干和蘑菇。
“以后再来啊!等秋天,山里的果子熟了,更好吃!”
“一定再来,谢谢阿婆。”苏晚真诚地说。
回程的路依然颠簸,但比来时好多了。两辆救援车一前一后护送,开得很稳。
苏晚和傅瑾琛坐在中间的车里。两人都换了干衣服,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车开出一段后,傅瑾琛忽然开口:“今天谢谢你。”
苏晚疑惑:“谢我什么?”
“谢谢你选择往前走。”傅瑾琛看着窗外飞逝的山景,“也谢谢你在阿婆面前,没拆穿。”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苏晚听出了一丝极淡的、不一样的东西。
“没什么。”她说,“阿婆人很好。”
“嗯。”傅瑾琛顿了顿,“她说的有些话,别放在心上。”
苏晚知道他说的是“夫妻”那个误会。
“不会。”她轻声说。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苏晚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渐渐熟悉的景色,思绪纷乱。
这一天,经历那么多,像一场迷离的梦。
而梦醒之后,他们依然要回到现实。
车子驶回宾馆时,已是傍晚。
雨后的天空洗得澄澈,西边烧起一片绚烂的晚霞。
苏晚下车,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明天休整一天。”傅瑾琛在她身后说,“后天去最后一个点。然后返程。”
“好。”苏晚回头看他。
傅瑾琛站在霞光里,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
“今晚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步伐沉稳,没有回头。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山风拂过,带着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她忽然想起王阿婆煮的姜茶,那热辣辣的一直暖到心底的味道。
就像今天某些瞬间的感觉,明明该抗拒,却不受控制地被温暖。
危险,又让人贪恋。
她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杂念,也走向自己的房间。
还有两天。
两天后,这一切都会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