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挺喜欢看萧衍的热闹,但想起好友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就不忍心他再遭受挫折。
顿了顿,宋邈又继续道:“萧府发生过什么,你应该知道,这个不难打听。他小小年纪,撑起一整个府邸,不仅有外忧,还有内患。
他性子冷,心思重,对别人处处防备。唯独对你,我能看出他是真的在意。玉佩或许是一个发泄口,可他对你在更早之前,就不太一样。
萧衍不是一个善心泛滥的人,你和他毫无关系,他却喜欢管你的事。可能他的方式不对,惹你厌烦,但我相信他的真心。郡主,你可以拒绝他,方式能不能稍微缓和一些,萧衍的毒若是找不到解药,或许也过不了……”
剩下的话,淹没在宋邈嘴里。他没办法接受这么光明磊落,祖祖辈辈都为临越穷尽心血的一家子,断了传承。
沈清妩沉默着,手指摩挲着颈间的玉佩,温凉的触感,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知道萧衍不容易,知道他有仇要报,有毒要解,在官场如履薄冰。
可她自己的路又何尝好走?
她重活一世,前有沈芊雪的暗箭,后有身居高位的傅淮之和承德帝,她要撑起女刃,要保护她在乎的人,更长远一些,她重活一世,想在这世道为女子挣一线生机。
自身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去承担另一个人的精神寄托。
“宋大人。”
这一晚的波折,使她声音也充满着疲惫,“你担心侯爷,我明白。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的不易,我不想过问,也不想分担。”
宋邈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有些事,旁人说再多也无用。
马车行驶得又快又稳,很快接近沈府。
宋邈取出银针,为沈清妩施针,暂时压制伤势带来的痛苦,也让她的气色看起来更像是感染风寒的模样。
云舒接到无劫的消息,和福芽候在沈府侧门。
看到马车停下,两个女子扶着面色苍白,虚弱不堪的沈清妩下来,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强忍着上前接住。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云舒的声音带着哭腔。
“回去再说。”沈清妩对她使了个眼色。
云舒会意,一边和福芽扶着沈清妩往里走,一边对车上的几人千恩万谢,“多谢诸位送我家姑娘回来。”
宋邈颌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清妩一眼,“郡主好生休养,七日后,我再来复诊。告辞。”
马车掉头,消失在夜色中。
二人扶着沈清妩,悄无声息地回到韶光院。
关上房门,点亮烛火,云舒才看清自己姑娘肩头的固定木板,大惊失色,“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点声。”
沈清妩靠坐在床头,疲惫地闭上眼,“我肩骨裂了,已接好。对外就说我染了风寒,需要静养。明日,你……”
“好,我知道了。”
云舒点头,转过身去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抹了把继续去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
她家姑娘最近怎么这么倒霉,旧伤没好,又添了新伤。
沈清妩坐在床上,左手轻轻按着右肩的夹板,痛感还是很强烈。
但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萧衍最后那句话,和那双执拗深沉的眼睛。
他说,有些事,不是她说了算。
真是个讨厌的人!
此时,萧衍站在千味斋的雅间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圆月,手中摩挲着沈清妩碰过但没用过的棉麻布。
少女亦嗔亦羞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今晚的月亮,于他而言,也是圆的。
萧衍紧紧握着那块布,直到门外传来无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