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踉跄下车,目光急扫,当看到村口那杆“卫”字将旗,以及旗下那位面如冠玉、气质清贵的年轻驸马时,她不禁一怔。
怎会是卫临?
但随即,她心中又猛地窜起一股狂喜。
卫临身后兵马精壮,再加上苏惊澜带来的巡防营二十人,以及村子里的男丁……
凑足一百青壮男子,以精血和性命填那邪阵,绰绰有余!
只待卫临率军冲进去,趁薛九针全力对付秦王等人的时候,她必定能救出女儿!
“驸马!驸马爷!”林氏再顾不得仪态,提起裙摆便要向卫临冲去,声音凄惶,“求驸马救命!我女儿……”
“止步——!”
一声冷硬的断喝,并非来自卫临,而是卫临身侧一名身着玄色劲装、腰佩横刀的校尉。
他手按刀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林氏:“来者何人?报上身份来意!”
林氏被他身上散发的凛冽杀气一慑,脚步顿住。
一旁的苏惊澜已翻身下马,上前抱拳行礼:“末将京城巡防营,七品翊麾校尉苏惊澜。
这位是我府上大伯母,竹山书院司库苏凌岳之妻林氏。
我等前来,是为寻我堂妹苏玉嬛,据闻她可能误入此村,生死不明,恳请将军行个方便,容我等入村搜寻。”
“寻人?”那玄衣校尉眉头一皱。
卫临与其交换眼色,目光扫过林氏强作镇定的脸和苏惊澜身后的巡防营兵士,沉声道,
“奉玄察司姜司主严令:此地已划为禁域。所有人等,无召不得入内。违令者——”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杀、无、赦。”
苏惊澜闻言,脸上闪过明显的错愕。
他近来一直在营中操练,对家中诸多变故所知不详,但表妹姜云昭的大名,如今在京城却是如雷贯耳。
他不由侧头看向林氏,低声道:“大伯母,若姜表妹也在村中,或许……”他本意是想说,有云昭在,或许能护堂妹安全。
可这话听在林氏耳中,不啻于一道惊雷!
姜云昭已经进去了,她果然猜得不错!秦王遇险,这些人必定会去求那丫头!
可彼时的她并不知道,她的嬛嬛也在里面啊!
以姜云昭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若在村中撞见嬛嬛,岂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天赐良机?
强烈的恐惧与愤怒瞬间吞噬了林氏的理智。
她猛地甩开苏惊澜欲搀扶的手,尖声道:“我女儿失踪,性命攸关,为何不能进村搜寻?
难道这村子她姜云昭进得,我这个寻女的苦命母亲就进不得?
朝廷法度何在?天理人情何在啊?!”
她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哭腔,却句句指向姜云昭恃权霸道,罔顾人命。
卫临平日里在长公主面前总是温和带笑,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此刻却面沉如水,眉宇间凝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冷硬威压。
他没有理会林氏的哭诉,目光落在那神色已有些迟疑的苏惊澜身上。
“苏校尉。”卫临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林氏的哭嚷,“你说你堂妹失踪,可有人证物证?
她一个深闺小姐,因何会独自出现在这与苏府毫无瓜葛的荒僻村落?”
他目光锐利如刀,转向眼神躲闪的林氏,“还是说,你们府上在此村中,有亲戚往来,人情故旧?”
苏惊澜被问得一怔。
他接到大伯母急报,只说堂妹可能被歹人挟持或诱骗至此,具体情况林氏语焉不详,只催他速点兵马来救人。
此刻被卫临连番追问,他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惊疑。
卫临却继续追问,语气渐严:“你营中长官,可知你此行?
你身为巡防营校尉,若无上官调令,无公文勘合,私自率兵离营,擅离职守,你可知该当何罪?”
林氏见卫临句句犀利,直指要害,又见苏惊澜面露难色,心中大急。
她猛地往前扑跪两步,不顾尘土污了锦裙,哭喊道:“驸马爷!我女儿命在旦夕,您却在这里追究细枝末节,盘问官身律条!
难道就因姜司主一道命令,官府便要眼睁睁看着百姓去死,见死不救吗?
若我女儿今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撞死在这村口,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是如何草菅人命的!”
她涕泪横流,状若疯癫,已是彻底豁出脸面,要胡搅蛮缠到底。
苏惊澜看着状若疯狂的大伯母,又看看面色冷峻、军容严整的卫临及其部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大伯母的焦急不像作假,可她言语间的闪烁逃避,以及这村子本身透出的冲天邪气……
这事,比他起初预料要复杂的多。
“大伯母,此事恐怕……”苏惊澜试图劝说。
“闭嘴!”林氏厉声打断他!
她已观察到卫临等人不时警戒地望向前方某道界限的眼神。
趁众人一时不察,她猛地从地上爬起,以出乎意料的敏捷,朝着那无形界限疾冲而去!袖中,一张暗黄色的符箓已悄然滑入掌心。
“拦住她!”卫临眸光一寒,厉声下令,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