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可能的幸福与安稳,在当年发生了那样一场巨大变故后,彻底化为泡影。
云昭甚至怀疑,当年那场导致母亲被迫嫁入姜家的变故背后,未必没有梅柔卿推波助澜、甚至主动设计的影子。
只是时隔久远,物是人非,证据早已湮灭难寻。
皇帝这时开口道:“好了。秦王乃国之柱石,他的婚事,关乎国体,岂可如同儿戏?”
说到这,他状似无奈地瞥了眼一旁脸色冷冽的萧启,“而且,强扭的瓜不甜。
朕虽是天子,是渊儿的叔父,也做不了他婚事的主。此事休要再提了。”
他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落在脸色变幻不定的安王妃身上,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安抚:
“安王妃,朕知你心疼女儿,一片慈母之心,天地可鉴。
对于倩波郡主的遭遇,朕亦深感心痛。
朕答应你,倩波的婚事,朕记下了,日后定会为你留意,择一稳重可靠的良配,不叫她受了委屈。
另外,倩波如今既然醒了,未必没有慢慢调理康复的转机。
朕会遣太医署最好的御医,定期前往安王府,好好为郡主诊治调养,所需药材,一律由内廷供给。”
安王妃此时心乱如麻,仿佛一脚踏空,坠入冰窟。
秦王萧启铁面无情,态度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姜云昭也不是好相与的,心思玲珑手段莫测,难以拿捏;
更别提苏氏与陆大将军这番不为人知的恩情与婚约未成的过往!
不仅让她在道义和情理上彻底落了下风,显得她像是个无理取闹、忘恩负义的泼妇,更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安王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又慌又乱,又嫉又恨,偏生无法发作!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荣太傅忽而开口道:“陛下,臣倒觉得,此事既因宋家嫡女而起,累及南华郡主至此,宋家难辞其咎。
且宋家大郎宋清臣,年少有为,尚未婚配,或可……”
“陛下!”宋志远闻言,当场“扑通”一声给皇帝跪下了:“陛下明鉴!
犬子虽薄有微名,在外任上勤勉,但他……他自幼体弱,有不足之症,实非良配啊!
且家中早年已为他与远房表亲定下婚约,只是未及张扬,万不敢耽误郡主终身!”
宋志远心中叫苦不迭,他那大儿子宋清臣,是他最得意、寄予厚望的嫡长子!
年纪轻轻便已是一方干吏,政绩斐然,眼看任期将满,回京述职后至少能擢升为正五品实职,前途不可限量!
怎能娶一个心智受损、形同痴儿的郡主?那岂不是将儿子的大好前程和一生幸福都彻底葬送!
安王妃也面色不虞!
她此刻心气已泄了大半,但骄傲仍在,闻言硬邦邦地打断道:“不必了!宋相不必如此慌张。
就算你宋家如今想娶,我薛静姝也不会让我女儿嫁进杀人凶手的家中!
焉知你们是不是包藏祸心,想害我倩波性命,以绝后患?”
她又环视全场众人,挺直了背脊,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扬声道:“诸位也不必再多费心思想着如何‘安置’我的倩波!
我薛静姝的女儿,就是傻了、痴了,也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嫁的!
若所嫁之人并非秦王殿下,我当初允诺的那些十里红妆、倾族陪嫁,自然也不会作数!
若寻不到真心疼她、护她的夫君,大不了我养我家倩波一辈子!
我安王府,还养得起一个女儿!”
言罢,安王妃朝皇帝草草行了一礼,不再看任何人,命仆妇抱起神情懵懂的南华郡主,在一片目光注视中,挺直脊背走出了偏殿。
云昭虽不喜安王妃性情跋扈,极端自我,但事态一路发展至今,眼看着安王妃对南华郡主一片舐犊之情,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感佩。
至少,在对女儿无条件的相信和维护上,她的外祖母苏老夫人,远比不过这位处处不讨喜的安王妃。
想到这,她不由将目光投向苏家几人,却见苏老夫人被搀扶着站在人群之中,不知何故,脸色恼怒,正死死盯着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