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晨雾如纱,笼罩着别院。
宋清姝一袭素色衣裙,步履平稳地走向后园。
海神祈福的规矩,身为妇人要在斋房内静心祈福三日,除了她以外,来此处的所有嫁人的妇人都要这么做,包括內宫的贵人嫔妃。
斋门虚掩,洒扫的老嬷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见她进来,躬身一礼便悄然退下。
室内檀香袅袅,金身佛像垂眸静坐。
宋清姝走到佛案前,宽大的衣袖拂过桌面,指尖却在袖中紧紧攥着那枚小小的蜡丸。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整理经卷,身子微微前倾,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探向佛龛底座的夹层。
然而,当她的指尖触及夹层边缘时,心猛地一沉。
那处本应平滑的木沿,边缘处却有一层卷翘。
宋清姝心中一惊,指腹用力地摁下机关,她没有摸到里面的蜡丸,却闻到了一抹淡淡的松墨香的气味。
是萧煜珩身上的气味!
宋清姝只感觉浑身置于冰窖之中,从头凉到脚。
她被发现了!
她藏在密盒里的蜡丸被萧煜珩取走了!
此事事关重大,她不能去问,只能想办法偷了!
宋清姝缓下心神,装作无事发生,垂下眼眸翻开面前的经书,拿起一侧的毛笔,落笔有力地抄写经书。
廊外,一角玄色衣袂在晨风中微微摆动。
萧煜珩静立于窗下阴影之中,一双阴鸷的眼眸透过窗户落在宋清姝的身上。
他看见了宋清姝伸手探向佛龛的动作,也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诧。
这些足以表明,那枚深夜送到屋外的蜡丸就是宋清姝送去的。
片刻后,他转身离去,玄色身影渐渐没入晨雾中。
斋室内,宋清姝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重重的捺,眉眼上挑,望向刚刚萧煜珩站着的地方。
无人可信,无人可依,那她就成为自己的依仗!
她要找出自己失去记忆的原因,也要找到背地里暗害自己的人!
既然那人敢动手,那么她就拭目以待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一抹冷峭的笑意,在她低垂的唇角一闪而逝。
偏院书房,萧煜珩修长的指尖内捻着那枚蜡丸。
一枚是被人送到屋外的蜡丸,里面藏着皮屑和提醒的丝帛。
一枚是左炙从斋房佛龛下取回来的,里面却写着‘贵妃毁容’四个字。
柔贵妃现身时,容貌如常,不见丝毫毁容迹象,如若真的是毁了容貌,那制作沉月膏是为了恢复容貌吗?
萧煜珩将两张丝帛搁在桌上,丝帛的材料一样,上面的笔记也一样,如墨般的眼眸中翻涌着寒意。
宋清姝,你到底有何用意?
是真的失去了记忆,还是说,你是装的?
“左炙。”他淡声开口。
“属下在。”左炙如同鬼魅般突然现身。
“即刻封锁别院水榭,那艘船,不准任何人靠近。”萧煜珩的声音冰冷,“去太医院,调出近半年内所有‘沉月膏’的用药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