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滩的这几人当中，陈平凡虽然都有见过，可能够叫得上名字的也只有一个人，他笑了笑，对着马大滩的刘浪毛说：“老叔，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在陕北地区，过完年彼此见到的第一面按理来说应该讲“过年好”，但如果正月已经结束，便不再方便讲这样的礼貌话了，所以陈平凡直接询问对方要去哪里。
“村里出个白事，去趟老坟。”刘浪毛平静地说着，村里人对于生死似乎已经看淡，大家在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什么家长里短一样，也许不是人们对生命逝去的漠视，而是人们早就已经认清楚了生老病死的本质。
陈平凡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一位人生路上的长者，他在年老之际，嘴边总是挂着一句话“老了么，快死的人了，你们则年轻着了”，这话既像是在感慨自己年迈，唏嘘半截身子入土，又好像在鼓励年轻人不要像他们一样“死气沉沉”，应该朝气蓬勃，笑着生活。
所以陈平凡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每个人都会死去，有些人的离别是下一次再见，有些人的离别是下辈子重逢，亦或者是百世轮回后的一次擦肩而过，说是再见，却是再也不见。
刘浪毛没有接着谈及白事，而是盯着陈平凡，眼珠子转了转，脸上浮现出沉思后，才徐徐询问道：“听说杜龙腾和我们村签了租地协议，他这是要做什么呀？是陈书记同意了么？我打问了一下，好像说……是他以自己的名义，和我们村签订的租地协议，陈书记你就没有什么看法？”
听到刘浪毛的话，陈平凡顿时语塞，没有想到刘浪毛竟然会谈及此事，而还没有等他说话，马大滩村的其他几人都纷纷就此事发表自己的意见，这几人的态度是一致的，都在批评杜龙腾的做法不够道义。
在这些人看来，杜龙腾受惠于龙头村，现在发财致富了，却一脚把龙头村给踢开了，想要单干，属实是不讲究了。
“老叔们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村能把苹果规模搞起来，不也是为了让村里的老百姓都变得有钱么，生活质量提高了就是我们的目的，现在目的实现了，杜龙腾大叔也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心里有自己的主意，他想做点自己的事情，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陈平凡思考了一会儿后，斟酌了片刻，如此说道。
“你呀，还是太善良了，杜龙腾把事情做到这种份儿上，你还替他说话，替他考虑。”刘浪毛说，“你是站在村集体的位置上替大家着想，可他杜龙腾呢，只是考虑自己而已，说白了，就是自私自利。”
陈平凡担心继续谈论此事，会无止无休，于是说：“老叔们，这个事情就说到这里吧，你们也忙着了，我就不打扰了，咱们有闲空再拉话。”
对于陈平凡来说，杜龙腾做得怎么样，都是自己村的事情，他不希望邻村的风言风语搅进来。
说罢，陈平凡便打算离开。
刚转过身子，陈平凡就被刘浪毛给叫住了。
“刘老叔，你还有什么事情了？”陈平凡笑着问。
“还真有事情找你了，正好碰见了，咱们拉一拉话。”刘浪毛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