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是因为这肉?
还是因为……她以为,明天就能彻底甩开他了?
池菀忍不住笑出声,嘴角咧开,声音清脆。
“你这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的。”
她随手抹了抹嘴边的油星,袖口蹭过唇角。
“他们今晚怕是到不了豹族的地界了。山路太陡,夜行危险,估计得在半山停一宿。”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眼中带着点笑意。
“你一个人带我赶路,累得够呛。脚底都磨破了吧?我看见你走路有点跛。”
“作为谢礼,明早我给你滴一滴血。”
她本以为这话能让他松口气。
毕竟他以前老念叨着解契的事。
嘴上不说,可她听得见他低声叹气。
她说过多少次“等有机会就解”。
可每一次他都沉默,眼神黯下去。
这次她主动提,原以为他会欣喜,至少也会松一口气。
可陆圪一听,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没吭声,只是低头咬着手里那块烤肉。
牙关用力,嚼得比往常还狠。
池菀心里一咯噔,整个人晃了晃。
不对啊……
她明明说的是“明早滴血”。
可他怎么反倒像被踩了尾巴?
陆圪缓缓起身,动作有些僵硬。
他转身走到墙角坐下,背对着火堆,身影被拉得又细又长。
手里那块肉还滋滋冒着油,金黄的油珠顺着肉边滚落。
可他却像嚼着枯草,干涩无味。
半点滋味都没有。
他不是不知道她说“滴血”是为了什么。
可他更清楚,隳鸢曾经告诉过他一个秘密。
池菀从不会轻易解契。
她说要解,其实是在等。
等他们主动求复合,等他们放下自尊、苦苦哀求。
只有那时,她才肯真正接纳,才肯让契魂重新交融。
可一旦她觉得他们“够痛了”,她会翻脸。
隳鸢说:“她不是不爱你,而是太怕被抛弃。”
“所以她要你们先疼,疼到不敢再走。”
可……这“装”也太真了吧?
他越想越慌。
她是不是早就想甩了他?
要不是那条规矩,她怕是今晚就要把血滴干净了吧?
池菀瞥了眼他孤零零的背影,满肚子问号。
千头万绪在心里打转,可终究没开口。
她知道他心里有事。
可他不说,她也不强求。
有些话,逼不出来,也急不得。
两人沉默地吃着肉,炭火噼啪轻响。
肉吃完,碗盘摆在一边,残渣未清。
沉默像冻住的油脂,厚厚一层,糊在喉咙口。
池菀盯着陆圪闷头收拾的侧影,看他低垂着眼,手指机械地抹去陶罐边缘的油渍。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陆圪,等真解契了,你打算去哪儿?回你原来的部落吗?”
陆圪手一顿,心头一阵火气往上冒。
她就这么急着把他往外推?
连一天都不愿多留?
连他以后的活法都替他盘算好了,生怕他赖着不走,成了她的累赘?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带起一阵风,刮得火苗偏了方向。
“没想好。没打算。”
池菀没听出他话里的刺,还以为他真没主,便轻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