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厅内,秦牧一锤定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于眼下最大的敌人——长安李渊。
然而,房玄龄与杜如晦对视一眼,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忧色。
刘伯温轻抚长须,上前一步,再次拱手。
“主公,关于世家之事,臣还有一惑。”
秦牧抬眼看向他,示意他但无妨。
“主公方才言及,要将地方世家彻底肃清。”
刘伯温的语气十分谨慎。
“敢问主公,这‘肃清’二字,是否意味着……要将天下所有世家,赶尽杀绝?”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瞬间又凝重了几分。
就连杜如晦和房玄龄,这两位出身世家的大才,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秦牧闻言,却是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伯温多虑了。”
他从主位上走下,踱步于大厅中央,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心腹。
“本王要杀的,是那些盘踞地方、垄断资源、鱼肉百姓、甚至妄图操控朝堂的毒瘤!”
“比如,那所谓的五姓七望!”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森然杀气!
“这些家族,传承数百年,根深蒂固,早已成了国家的蛀虫!不将他们连根拔起,新朝不稳,国无宁日!”
“至于其他的世家……”
秦牧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许。
“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愿意放弃手中过多的田产、部曲,真心实意地为国效力,本王,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
他看向房玄龄和杜如晦。
“玄龄、克明,你们二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还有远在江都的萧瑀、杨恭仁等人,他们也是世家出身,不也一样在本王麾下尽心尽力吗?”
房玄龄与杜如晦闻言,心中那块大石终于地,齐齐躬身。
“主公英明!”
秦牧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不过,丑话也要在前头。”
“本王麾下,有锦衣卫监察天下!”
“无论是谁,世家子弟也好,寒门出身也罢,一旦为官,便要清正廉明!”
“谁敢贪赃枉法,伸手捞钱,休怪本王的屠刀不认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心头一凛,齐声应诺!
“臣等,谨遵主公教诲!”
他们都清楚,主公身边的锦衣卫是何等恐怖的存在,那是一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眼睛,无人敢在它的注视下玩火。
秦牧看着众人肃然的神情,心中却又泛起另一层思绪。
他很清楚,就算他把这天下的世家大族全都杀干净了,又如何呢?
只要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没有根本性的改变,新的世家,迟早还是会诞生。
或许是常遇春的后代,或许是罗成的后代,又或者是长孙无忌、李存孝的家族……
他们会凭借父辈的功勋,慢慢积累财富和权力,最终演变成新的庞然大物。
甚至于,他秦牧的后代,会将秦家,打造成这个时代最大、最显赫的那个世家。
秦牧无法阻止这一切。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有其自身的规律。
想要在这个时代,一蹴而就地实现人人平等,无异于痴人梦。
他能做的,只是在这辆马车偏离轨道时,尽力将它扶正,让它沿着一条对大多数百姓更有利的方向,缓缓前进。
与此同时,长安城,皇宫之内。
与镇北王府那股昂扬的战意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死气。
李渊斜靠在太师椅之上,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曾经那股锐气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迟暮与颓败。
他双眼浑浊,怔怔地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空。
“唐王……”
一旁的裴寂满脸担忧,声音都带着颤。
“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李渊缓缓转过头,嘴角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保重?”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沙哑。
“常遇春大破突厥,我们……唯一的援军,没了。”
“没了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他比谁都清楚,没有突厥从北面牵制秦牧,单凭他龟缩在长安一隅,根本不可能打得赢!
侍立在侧的李世民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沉声安慰道。
“父皇!我们还没有输!”
“长安城内,尚有雄兵二十万,猛将千员!”
“并州、陇西一带的世家大族,也都鼎力支持我等!”
“只要我们固守城池,秦牧远道而来,粮草不济,日久必生变数!”
李世民的话语铿锵有力,试图点燃父亲心中熄灭的火焰。
然而,一旁的刘文静却是出奇地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