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置室针可闻。
缄默许久之后。
林力雄无奈道:“柏林，何至于此啊？”
林老爷子自一进门，气势收敛，语气不是上级对下级的质问，而是长辈对晚辈话里行间的惋惜。
高柏林也很意外，林老爷子亲自来了成市，因为他吗？
那高柏林还真是想岔了。
但是以高柏林对林老爷子的了解，他做的事想让林老爷子罔顾国家国法，那也是不可能。
那现在也只有一个可能。
很快，林力雄接下来的话印证了高柏林的猜想。
林力雄转过身来，面向坐着的高柏林，他压低了声道:“柏林啊，你爷爷与我的恩情自不必，当年你爸爸远鹏我还亲自带了多年，再后来我结了婚有了振海，又换成远鹏来帮我带孩子，只是到了你和之州这一辈，终究是情分淡了不少。”
“你爷爷比我年长十几岁，你和州虽是同辈却相差了近二十岁，但你爷爷同我的情义不会变，你的事，我只能将高家折出来，我会向上面明情况，把你移交京都那边，柏林，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州的性子揉不得沙子，我希望你明白。”
林力雄完，留置室陷入短暂沉默。
良久之后。
他缓步到了高柏林身后，手掌在高柏林肩上按住。
“柏林，我知道高家从你爷爷去世后，那时候你爸爸远鹏也退休在即，你一心想要撑起高家门楣，但是方法错了。”
林力雄深深一叹:“柏林，知错就要改，一切还不晚。”
高柏林因为林力雄着最后一段话挺直的肩背往下塌陷。
高柏林双眼无力瞌上。
也道出了他的心声。
爷爷去世那年，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
那时候他正值而立之年，意气风发，一心想要证明自己。
爷爷临走时对他的话:“柏林，切记不要走捷径，以你的才能，登上高位，只是时间问题，不要急。”
可他怎么不急。
如果高家门楣在他这里变得平庸，他没有脸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路开始偏离轨道。
以至于到他有所察觉时，已经不能止步。
他承认，他已经失了本心，享受权力给他带来的种种好处，心理上得到极大的满足。
导致一路走来，一步错，步步错。
这一切兰因絮果，都是他自己做的。
他认。
高柏林声腔沉缓带着哽咽道:“林爷爷，谢谢你。”
林力雄手离开他的肩膀时，沉力一按:“知错就改，好孩子。”
林力雄完，步子停在门口一会儿，停顿几息，没有再话。
开门走了出去。
而留置室的高柏林因为林老爷子的一句‘好孩子’，肩膀抖动。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声啜泣着。
他记得很多年前，爷爷也是这样叫他。
好孩子。
高柏林心中一痛。
爷爷对不起。
他早就不是好孩子，他成了坏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