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帐篷，小便后在月光下站了一阵子，使自己凉快下来。帐篷里一点儿风也进不去，所以罗丽娜也走了出来。
“幸亏这些草不靠我，”奥古斯塔斯说，“它需要的远比我能浇的多得多。”草原如此广袤，很难想象草原以外还有个世界。整个牛群，连同他们自己，简直就像无尽草原上的一个个小黑点。罗丽娜也喜欢上这个广阔的空间了——在小小的酒吧里挤了那么多年后，这是一种解脱。
奥古斯塔斯一边凝视着月亮一边搔痒：“我一直在想，咱们快看见山了。”他说，“知道吧，我是在山里长大的，田纳西。我听说落基山比大雾山高得多。人们说落基山顶终年积雪，这在田纳西可看不到。”
他坐到草地上。“咱们在外边坐坐吧，”他说，“上午再睡，我要气气考尔。”
“他为什么夜里总要走开？”罗丽娜问。
“他走开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奥古斯塔斯说，“伍德罗不喜欢社交。”
罗丽娜又想起了她担心的另一件事——内布拉斯加的那个女人。“咱们什么时候到那儿，古斯？”她问道，“我是说内布拉斯加。”
“没把握，”他说，“内布拉斯加在里帕布利肯河以北，咱们还没到那条河呢。大概还要三个星期吧。”
罗丽娜怎么也摆脱不了她的恐惧——到达那个女人那里后，她可能会失去他。奇怪的颤抖又发生了，她无法控制自己。奥古斯塔斯把她抱在怀里，她才不再发抖。
“是呀，担心是很自然的，”他说，“生活太冒险了。你最担心的是什么？”
“我怕你死。”罗丽娜说。
奥古斯塔斯嘿嘿笑了：“对极了，我会死的。”他说，“还有呢？”
“我怕你和那个女人结婚。”她说。
“我怀疑这一点，”奥古斯塔斯说，“那个女人有两三次和我结婚的机会，但她没有。她是个独立的人，跟你从前一样。”
是的，罗丽娜想。过去她一向我行我素，可现在她的一切思想就是不让奥古斯塔斯离开她。她并不为此而害羞，她愿为拥有他而付出代价。
“奇怪，人们都那么喜欢白天，”他说，“很多动物宁可晚上干活儿。”
罗丽娜很想让他要她，她知道他需要她，但他没有任何表示。她对这一点并不操心，但是如果她能有把握知道他需要她，那她就不会因担心失去他而害怕了。
“咱们进去吧。”她轻轻地说，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他立即咧嘴向她走过来。
“哎呀，”他说，“世道是变了。我还记得为了和你睡觉，我不得不玩牌骗你。咱们不必到那顶又旧又热的帐篷里去，我去把铺盖拖出来。”
罗丽娜才不管牛仔们看不看呢，谁看都没关系，奥古斯塔斯才是她关心的中心。整个世界都可以来看。然而奥古斯塔斯只是搂了搂她，给了她一个吻。后来他就把她紧紧抱住，直到天明。太阳把她唤醒时，牛群已经开拔了。
“有人看见咱们了吗？”她问。
“要是能看见，就是他们的福气，”奥古斯塔斯说，“他们没有多少机会能看见像你这样的美人。”
说罢，他大笑着站起身，煮咖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