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有时波·坎波也用西班牙语唱上两嗓子,他的歌声深沉、压抑,总像呼吸不畅,快要憋死似的。有几个牛仔被他的歌弄得心烦意乱,因为歌声太悲怆了。

“波,你是个乐天派,怎么老唱关于死亡的歌?”稀汤问道。波有一个用葫芦做的小沙槌,他边唱边摇。他低沉的嗓音加上沙槌的伴奏,产生的效果格外不同。

这歌声使豌豆眼后脖颈儿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没错,波,你可是个高兴的人,可你唱的歌这么悲伤。”有一次,豌豆眼在那位老人摇动葫芦时说。

“我唱的不是我自己,”波·坎波说,“我唱的是人生。我快活,可人生是悲惨的。这些歌不属于我。”

“嗯,是你在唱它们啊,这些歌到底是谁的?”豌豆眼问道。

“是听歌人的。”波说。他送了一个自己雕的小巧精致的女人像给狄兹,狄兹为之感到由衷的骄傲。他将它保存在他的旧皮护腿上的口袋里。

“别对我唱这些,”豌豆眼说,“太伤心了,我听了要做噩梦。”

“如果你听了,就是你的。”波说。人们很难看清他的眼睛,一则他的眼窝很深,二则他很少摘掉那顶宽边帽。

“咱们要是有把提琴就好了。”织针说,“有了琴,咱们就可以跳舞。”

“跟谁跳?”伯特问,“又没有女伴。”

“跟咱们自己跳。”织针说。

然而他们没有提琴,只有波·坎波摇动沙槌和爱尔兰人歌唱姑娘们。

即使在晴朗的夜晚,那悲切的歌声和缺少女伴的事实,也足以使他们情绪低落。后来在大多数夜晚,那些有姐妹的就谈论自己的姐妹。

考尔很少听见他们说什么,也听不见歌声,因为他一如既往单独宿营。他认为这样做再好不过了,如果牛群跑起来,他就能尽快地发现。

古斯的缺席让他感到沮丧。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许永远查不出原因。

一天夜里,他擦枪时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从不自言自语,可他擦枪时,脑海里响起了他在奥古斯塔斯离开时未曾有时间与他说的话。“你当初抓住时机打死那个人该多好。”他说,“你要是没有鼓励杰克把那姑娘带来该多好。”

这些话突然脱口而出,这时他更庆幸自己单独待在一处。若让牛仔们听见,该说他疯了。

除了母夜叉,没有人听见他说话。母夜叉在长长的绳子另一端吃着草。每天晚上他都将绳子的一头系在皮带底下,缠到腰上,这样它就不会因突然受惊而跑掉。考尔对它的动作十分敏感,即使它抬起头嗅嗅空气,他也会醒来。哪怕是只鹿或者过路的狼,也会引起它的注意,考尔睡得更安稳了,因为他知道它警戒着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