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七月已经忘了,他哥哥给他嫂子取外号以前,她还有个正式名字玛利。本是在小石城发现她的,为了向她求婚,他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信上说什么?”小乔问。

七月不愿意想信上说的话,有意避开它。不去想倒心静些——这一件事正是他最不愿想的。爱尔迈拉走了,她不愿当他的老婆,但是她为什么要和他结婚?他百思不解,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离家出走。

他看看乔,一时间对他十分恼火,但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如果乔留在史密斯堡,爱尔迈拉就不会那么容易地走掉,可他记得是爱尔迈拉坚持让乔跟着来的,乔并没有错。

“坏消息。”七月说。

“妈妈走了?”乔问。

七月惊疑地点了点头。如若一个孩子都能轻而易举地觉察出这一点,那足以说明他是个大笨蛋,因为他长期以来竟没有发现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

“你怎么猜出来她走了?”他问道。

“她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待很久,”乔说,“她就是那么个人。”

七月长叹一声,看了看那封信。他不相信有关运酒船的那段话,即使爱尔迈拉自己要走,也不会坐运酒船。他给她留了钱,她可以乘驿车走。

“咱们怎么办?”乔问。

七月摇摇头。“我还没想好呢,”他说,“罗斯科来了。”

乔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色。“罗斯科?”他说,“他干吗要来?”

“我想不是他自己要来的,”七月说,“准是桃子叫他来的。”

“他什么时候能到?”乔问。

“没说。”七月说,“没说什么时候,也没说他在哪儿。他连方向都搞不清,完全可能往东去了。”

这一可能性使得进退维谷的局面更难应付了。他的老婆去哪里了,他不知道;他的副手去哪里了,他也不知道;他要去抓的那个人在哪里,他还是不知道。

事实上,七月相信他已到了生活中的这一时刻——什么都不知道。他与乔正待在沃斯堡的一条街上,这就是他所知道的一切。

“我看咱们最好去找你妈妈。”他说。话虽这么说,但他知道这意味着让杰克·斯普恩跑掉,也意味着让罗斯科·布朗迷路,不管丢在什么地方。

“爱尔迈拉有可能会遇上麻烦。”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没准儿罗斯科知道她在哪儿。”乔说。

“很难说,”七月说,“罗斯科连他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妈妈可能只是去找迪了。”乔说。

“谁?”七月惊奇地问道。

“迪,”乔说,“迪·布特。”

“可他已经死了,”七月心乱如麻地说,“爱尔迈拉对我说他得天花死了。”

乔从七月脸上的表情看出来他不该提到迪。当然,这是他妈妈的错,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迪已经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乔也不相信迪死了。他妈妈这样对七月说,可能是出于她自己的什么理由。

“他是你爸爸吗?”七月问道。

“是。”乔不胜自豪地说。

“她说他死于天花,”七月说,“她说他死在道奇城了。”

乔不知道如何纠正他的这一大失误,看样子七月在为这一消息而苦恼。

“她不会对我说瞎话的。”七月大声地说,又像在自言自语。他并没有打算说,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她可能一直在撒谎,诸如她想结婚,等等。迪·布特也许还活着,如果是真的,爱尔迈拉就同时嫁给了两个人。这真令人难以置信,因为她好像对婚姻生活并不感兴趣。

“咱们走吧,”七月说,“这么乱哄哄的,我没有办法思考问题。”

“你不去酒吧找杰克了吗?”乔问。是呀,这本是他们来沃斯堡的目的。

但是七月跨上马飞快地走了,乔担心自己在这车马的洪流中找不到他,只好连忙跳上马,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向东骑去,那是他们进城的方向。乔什么问题也没有问,七月也没给他提问的机会。离开沃斯堡时已近黄昏,天黑后他们又骑了两小时才宿营。

“咱们还是去找罗斯科吧,”晚上宿营时,七月说,“他知道的也许比桃子认为他知道的要多。”

他顿时强烈地希望尽快见到罗斯科——一个多年来天天让他生气的人。罗斯科也许知道关于爱尔迈拉的事——她可能向他解释过为什么要跑,而罗斯科也许出于某种原因对桃子隐瞒了实情。他极有可能了解她去的具体地点以及她出走的原因。

待他躺下睡觉时,更加相信罗斯科知道实情,本来可以放心了,但他的心情仍平静不了。他很生桃子的气,因为她说话太直率,尤其是她那么肯定爱尔迈拉将一去不复返。

乔睡觉时,嘴微微张开,轻轻地打着鼾。七月感到莫名其妙,妈妈都丢了,他怎么还能睡得如此安然?

七月躺在那里,眼望满天星斗,整夜没合眼,一直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想,爱尔迈拉也许就在同样的星空互相靠得很近。孩提时代,他喜欢在小溪里那一块块石头或岩石上跳来跳去,并能使身体保持平衡。要是能到天上去,把星星当成石头该多好,这样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找到爱尔迈拉。如果她朝堪萨斯去了,那踏着星星往北走几步就能找到她,而在地上行走,要花好几天时间。

大地一片沉寂,甚至安静得让七月认为,只要他开口说话,爱尔迈拉就能听见。如果她也像他一样在观望星辰,难道她就不会思忖他正在思念她吗?

他醒着躺的时间越长,想的就越多。他感觉这些压力简直要使他的精神崩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星星也无能为力。它们是星星,不是镜子,无法把他的感情传给爱尔迈拉。他打了一会儿盹儿,还梦见她回来了,他们俩坐在他们那间小木屋里的阁楼上,她正对着他微笑。

醒来后,他才知道那不过是黄粱一梦,他失望地哭了。梦里的一切何等真实啊,爱尔迈拉甚至微笑着抚摸了他。他试图重新入睡,再返梦境,然而不可能了。他不断回味着那个甜蜜的梦,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