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面喝着清茶,一面只在贪味着这阴森得同太古似的山中的寂静,不知不觉,竟把摆在桌上的四碟糕点都吃完了,老翁看了我们的食欲的旺盛,就又摧荐着他们自造的西湖藕粉和桂花糖说:“我们的出品,非但在本省口碑载道,就是外省,也常有信来邮购的,两位先生冲一碗尝尝看如何?”8
8 语言描写
作者通过对老翁语言的描写,写出了老翁做生意的精明。老翁在推荐自造的西湖藕粉和桂花糖时,不是正面描述它们有多好吃,而是从侧面来进行描述,“非但在本省口碑载道,就是外省,也常有信来邮购的”,通过人们的好评来说明自造的西湖藕粉和桂花糖的美味。作者对老翁的语言进行实录,直白地体现出老翁精明的人物形象。
大约是山中的清气,和十几里路的步行的结果罢,那一碗看起来似鼻涕,吃起来似泥沙的藕粉,竟使我们嚼出了一种意外的鲜味。9等那壶龙井芽茶,冲得已无茶味,而我身边带着的一封绞盘牌也只剩了两枝的时节,觉得今天足行得特别快的那轮秋日,早就在西面的峰旁躲去了。谷里虽掩下了一天阴影,而对面东首的山头,还映得金黄浅碧,似乎是山灵在预备去赴夜宴而铺陈着浓装的样子。我昂起了头,正在赏玩着这一幅以青天为背景的夕照的秋山,忽所见耳旁的老翁以富有抑扬的杭州土音计算着账说:“一茶,四碟,二粉,五千文!”10
9 比喻
作者使用比喻的修辞写出了藕粉的形和口感。而形和口感的“丑”与滋味的“美”形成对比,给人以独特的审美体验,表现出作者高超的艺术手法。
10 衬托
作者先写美景,再写老翁富有韵律的算账语言,从而以美景衬托语言,令老翁算账时的语言显得更富韵律美,给人以独特的审美享受。
我真觉得这一串话是有诗意极了,就回头来叫了一声说:
“老先生!你是在对课呢?还是在做诗?”
他倒惊了起来,张圆了两眼呆视着问我:11
11 神态描写
作者以白描的手法,生动形象地写出了老翁的惊讶。“圆”摹形,“呆”状神,这两个字既表现出老翁的惊讶,又突出了老翁的纯朴可爱。
“先生你说啥话语?”
“我说,你不是在对课么?三竺六桥,九溪十八涧,你不是对上了‘一茶四碟,二粉五千文’了么?”
说到了这里,他才摇动着胡子,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我们也一道笑了。付账起身,向右走上了去理安寺的那条石砌小路,我们俩在山嘴将转弯的时候,三人的呵呵呵呵的大笑的余音,似乎还在那寂静的山腰,寂静的溪口,作不绝如缕的回响。12
12 动静结合
此处以山和溪口的静来衬笑声的动,从而表现出人物心情的愉悦。这种描写景物的结尾方式,能够令结尾含蓄隽永,耐人咀嚼,给读者更好的审美体验。
阅读赏析
郁达夫,中国现代著名作家,是著名的新文学团体“创造社”的发起人之一。他的小说集《沉沦》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本小说集,被认为是惊世骇俗的作品。在散文创作上,也有其独特的风格。
《半日的游程》,是郁达夫创作的一篇游记散文,写了自己在一个秋晴的午后的半日旅行。文中,既有对旧日景物巨变而心生的时光短暂、人生易老的感慨;也有发现美(空谷幽涧、老翁富有诗意的语言)的惊喜,作者将感悟与景物的描写融为一体,从而使文章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
文中,最吸引人的除了风景,便是卖茶的老翁。而作者对卖茶老翁的描写也值得学习借鉴。作者主要通过描写语言来表现老翁的形象。然而,整篇文章对老翁语言的描写也不过四处。可是这四处语言描写,却各有各的用处——呈现出老翁不同的形象特点。第一处语言描写写出了老翁的幽默,第二处语言描写写出了老翁的精明,第三处语言描写写出了老翁的无意识的对美的感受,表现出了老翁身上所具有的天然纯朴的美;第四处语言描写则写出了老翁惊讶下的纯朴可爱。所有这一切再加上一两处神态描写,便形神毕肖地刻画出一个性格丰富饱满的卖茶老翁形象。
阅读延伸
1.阅读文章,说一说作者描写了哪些风景,生发了哪些感慨。
2.阅读文章,说一说你对卖茶老翁的印象。
3.说一说文章中人物语言描写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