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太太回答说,她一直在思考刚刚告诉他的那些话。
理查说他很高兴听到她这么讲。
K太太诠释说,她提到他对坏父母的攻击时,他觉得包括K太太在内的每一个人不仅变坏了,还与他敌对,所以他选择不听这一段诠释。然而,当她提到图的下方代表他心中想让全家人复活的那一部分时,她又变成了有生气、对他有帮助而且会喂养他的妈妈。他只喜欢这个部分的诠释,原因是这证明了她也认同他心中有好的感觉。
雨差不多停的时候,理查走到外头去看看四周,并且说山上下了好多雨,他觉得很难过,但或许下雨也好,有些人觉得不下雨是不行的。他发现窗户上有一只大蛾,便害怕起来。他用小刀攻击那只蛾,弄伤了它,接着把它放在桌子上,一脸高兴地看着它垂死挣扎。他对着蛾的翅膀吹气,想把上面的灰尘吹掉,后来因为太过罪疚与害怕而不得不停止下来。他准备用小刀结束那只蛾的生命时,以一贯夸张的方式描述当下的情景,说:“现在刀子就在他的头上,他的死期到了。”接着,他又把蛾踩扁。理查现在处于非常亢奋的状态,满脸通红,并且得意洋洋地宣布蛾的死讯以及自己的胜利。他再度望了它一眼,突然焦虑了起来,说它看起来很像甲虫,他很怕甲虫。这时,理查显露出焦躁不安、心神不宁的样子。
K太太诠释说,对他来说,那只蛾就跟“绿头苍蝇先生”一样,攻击它就代表攻击爸爸与他的性器官。因此在他的幻想中,蛾已经变成了一只令他恐惧的甲虫,而且他害怕蛾会以同样的方式反击他[被报复及迫害恐惧]。
理查说:“拜托你不要说它是甲虫,这样我会很害怕。”
K太太诠释说,这是因为那只死掉的蛾在他心中已经变成了更让他害怕的甲虫。他刚刚杀死蛾的时候,一边也在磨牙,所以它不仅变成了敌人,也被他吞噬。理查在心中一度杀死了他痛恨的爸爸,而且爸爸在他体内变成了坏章鱼爸爸;但有时他又想拯救爸妈,所以刚刚才把那两只绿头苍蝇放了。图画里也有同样的情况:一开始,他把好父母、坏父母及坏K太太都杀了,后来又让她与全家人复活。
大雷雨终于过去之后,理查要K太太帮他把窗帘都拉开,并且一起欣赏从云端后面露脸的阳光。他也跑到外面去看山丘与庭院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回到房内后,他在地板上搜寻那只死掉的蛾,结果发现它不见了,便显得疑神疑鬼。
K太太诠释说,他觉得消失的蛾已经进入他的体内,而且变成一个内在敌人。事实上,他刚刚跑出去的时候可能踩到它了,或许它就黏在鞋底上。
理查同意这是有可能的,不过他仍然一脸担忧的样子……理查开始画第五十二张图,而且相当乐在其中。图中有两条主要的铁路:一条称为“长线”(Longle),另一条则是“普林肯”(Prkg)。“普林肯”线一边通往“路格”与“威灵”,另一边通往“布朗布克”与“罗斯曼”。K太太告诉理查晤谈时间已经到了的时候,他似乎很不愿意离开(注记Ⅰ)。他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并且说“普林肯”听起来像是“骄傲的国王”(proud kg)。
K太太诠释说,这指的是已经被修复的爸爸,原因是“长线”就代表强而有力而且未受损的性器官;此外,图中Longle的第二个n写得很像v,变成了Longlive,代表长命的意思。
理查说,“布朗布克”(Brubruk)是棕色(brown)的意思。
K太太的诠释是,被修复的爸爸带着“长线”(longle)从鲸鱼城市通往棕色的城市,代表理查担心“骄傲的国王”(爸爸)很危险,因为他即将要去攻击的棕色城市代表的是妈妈的屁股,就像棕色的时钟往往是指K太太的屁股。
离开的时候,理查问K太太接下来要去哪里。K太太回答说要去杂货店,他问她是不是非去不可。他说杂货店老板的爸爸是一位老先生,所以没关系,可是杂货店老板就不太好了。
K太太诠释说,杂货店老板代表危险的爸爸与K先生,而她只要去了杂货店,她和老板就变成了肮脏、好色的绿头苍蝇父母。
第六十次晤谈:
Ⅰ.我的经验是,在患者注意力不集中、阻抗也十分强烈的情况下,唯有借由诠释才能促使他配合分析。就这里的例子来说,在我诠释完理查有修复家人的欲望之后(这个诠释所根据的素材,出现在我诠释了他的摧毁欲望导致他失去全家人之后),他的态度即转变为全然的配合。昨天我并无法完全修通理查的忧郁,原因是我在诠释中并没有成功建立起摧毁与修复之间的关联。即便如此,昨天的晤谈仍旧发挥了某些作用,让理查能够以更完善的心智结构开始这次的晤谈,同时也比较能够配合分析的进行。
就治疗技巧而言,将冲动与情境的各个面向连结起来是十分重要的——在此案例中即是指摧毁与修复之间的关联。分析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让患者得以将分裂的心智整合起来,如此一来,就能够缓和分裂过程中产生的各种幻想情境所带来的影响。要促进整合,分析师就必须密切注意素材,并适当地诠释摧毁冲动及其后果;同时,也不应忽略患者在素材中所显现的爱之能力及修复欲望。然而,这样的分析技巧跟针对患者的摧毁冲动提供再保证是非常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