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灯熄灭,都跪下来等着我!”
厨子灭了灯。接着,我听到了他们跪下的声音,他跪倒在另外两人旁边。
伟大的时刻来到了!
我离开了我的“观察哨”,走出壁橱,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好像打鼾的声音。
躺在**的基基诺·巴列斯特拉马上从我的**爬起来,悄悄地走出了房门。
他是去通知秘密组织的成员的,他们正手拿皮带、掸子,准备冲进皮埃帕奥罗的房间里去报仇。
我又重新钻进了我的壁橱,把眼睛贴在画像的孔上,欣赏这一精彩的场面。
我觉得他们房间的门开开后又关上了,接着听见了三个招魂者被揍时的嚎叫声:
“啊,神啊!可怜可怜我们!……救命啊!……”
这时,我迅速地离开了“观察哨”,走出房门,点着了一根我预先准备好的小蜡烛,走到放煤油灯的屋子里,用巴罗佐交给我的钥匙打开了门。根据巴罗佐的交待,我从门后取下了挂着的钥匙,跑到寄读学校的大门口。
蒂托·巴罗佐已经等在那儿了。他接过钥匙打开了门,然后转过身来,用力紧紧地拥抱我,把我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他吻着我,我们面颊上的泪水交融在一起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时刻啊!我感到自己似乎在做梦……当我清醒过来时,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靠在寄读学校的大门上。
再也见不着蒂托·巴罗佐了!
我锁上门,很快顺着原路返回,把钥匙挂在老地方,关好放煤油灯房间的门,回到自己的寝室。我进去时很小心,生怕弄醒小伙伴们。
伙伴们都睡着了,唯一没睡着的是基基诺·巴列斯特拉。他焦急地坐在我的**等着我,他并不知道我出去的原因。
“他们都已经回到房间睡觉了,”他小声地说,“嘿!那个场面……”
他想说下去,但我让他别做声。我爬上床头柜,坐在壁橱中,又示意基基诺也上来。他好不容易才挤进了“观察哨”,我们俩好像沙丁鱼似的在里边挤来挤去。
从“观察哨”里看那房间似乎比刚才更黑了。
“你听!”我轻声地对基基诺说。
房间里响着低低的呜咽声。
“是杰特鲁苔的声音。”我的同伴也轻声地说。
校长老婆在哭泣,她时断时续地用那嘶哑的声音说:
“怜悯怜悯我们!宽恕我们吧!我悔恨我做的一切!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怜悯我的灵魂吧!”
“皮埃帕奥罗·皮埃帕奥利……我们可以点灯了吗?”
这是那个发明瘦肉汤的流氓厨子的颤抖声。
我遗憾没有亲眼见到伙伴们是怎么揍他的,因此,很想看看他究竟被打成了什么模样。于是,我用嘘气声回答他:
“是是是是……”
先是听到有人摔了一跤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划火柴声。我看到火柴淡淡的黄光在黑暗中来回晃动,仿佛墓地里的鬼火一样,最后才把灯点着了。
嗨!这情景真有意思,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房间里乱七八糟,桌子、椅子都倒在地上,桌子上摆着的钟也被摔得粉碎。
在灯的这一边,头上被打得尽是青绿色肿包的厨子靠墙坐着,有气无力地望着画像。
校长老婆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她满脸伤痕,头发蓬乱,衣服都被撕成了碎布条,眼睛也被打肿了。她一声不响地用恐惧的目光盯着画像。
由于悔恨和疼痛,她哭泣了一阵子后又对着画像结结巴巴地说:
“啊,叔叔!你惩罚了我们,你惩罚得对!是的,我们不配当你创立的这个伟大的寄读学校的校长,你为这所学校花费了一辈子的心血……你派鬼来惩罚我们,鞭笞我们,我们毫无怨言……谢谢叔叔!谢谢!如果你还想再惩罚我们的话,那就请吧!但是,我对你起誓,从今以后,我们绝不自私吝啬,更不会残暴地对待孩子们了!不是吗?斯塔尼斯拉奥……”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突然,她惊叫了起来:
“唉呀,上帝!斯塔尼斯拉奥不见了!……”
校长不在房间里,这使我心里一阵紧张,我们秘密组织的伙伴们把他弄到哪儿去了呢?
“斯塔尼斯拉奥!”校长老婆叫得更响了。
没有回答。
这时,厨子提高了嗓门对画像说:
“皮埃帕奥罗·皮埃帕奥利!那些惩罚我们的鬼,大概把我们可怜的校长带到地狱里去了吧?”
我不做声,我想表示学校创始人的灵魂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叔叔已经不在了!”
杰特鲁苔舒了一口气,好像是从巨大的恐惧中解放出来一样。
“但,斯塔尼斯拉奥呢?”她说,“斯塔尼斯拉奥!斯塔尼斯拉奥!你在哪儿?”
突然,从通向卧室的门里晃出一个长长的身影,形象是这样的滑稽,尽管“招魂悲剧”的阴沉气氛还未消,厨子和校长老婆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斯塔尼斯拉奥似乎比以前更干瘪更瘦了。他的头变成了灰白色的,好像一个台球,眼睛周围一圈黑,表情又是那样滑稽,让人一看就要发笑。虽然我们使劲地忍着,但无论是基基诺·巴列斯特拉还是我最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幸亏这时厨子和杰特鲁苔也在笑,所以没听到我们的笑声。但是,校长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转过身来用受惊的眼睛看着我们……我们使劲忍,还是没忍住,笑声从鼻孔里又钻了出来。我们只好马上离开“观察哨”,尽快地挤出了狭窄的壁橱。
基基诺回到了自己的**,我们很快脱了衣服,把头蒙到被单里。这时我的心跳得很厉害。
我一夜都没怎么合眼,我怕事情败露了,突然会有人来查铺。幸运的是这一夜没发生什么事,今天早上我还能把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情写到日记本上。
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