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丈夫这是在生气,宜畹也就拼命忍住笑:“这事我已经问过你,你自己说的,‘这丫头不错’。”
守仁凶巴巴地喝一声:“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宜畹笑眯眯地回他一句:“可我问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商量……”
“这种事用不着跟你商量。”宜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的脾气我知道,你也知道,不是什么贤惠的人。要是生养了一儿半女,我绝不会让别的女人沾你的身,你就是想纳妾也办不到。可咱们在一起这么些年了,我就是生不出……”
不等宜畹说下去,守仁抢着说:“我没想过这些,真没想过!咱们在一块儿过得比谁都好,你说是不是?”
守仁说的是实话,更是傻话。宜畹轻轻摇头:“你是男人,你可以这么说。可我是女人,是个不生孩子的女人。”
“有我在,谁敢说你什么?”
这句话听起来蛮有男子气的,其实又是一句傻话。宜畹只能叹口气,一字一句地给他讲道理:“你们王家是大族,老父亲有名望又显贵,你是王家长子,又做了官,前途似锦,若没有子嗣,在父亲面前怎么交代?以后日子长了,更有数不尽的麻烦。”
宜畹说的都对。可在这件事上王守仁有自己的打算:“我不纳妾!有你一个人就够了。没孩子,咱们可以过继一个。”
丈夫能说出这些话来——而且是真心实意,宜畹心里真就知足了。可人不是活在天上,而是活在凡尘俗世,要吃五谷杂粮,受千般委屈,哪像守仁想的这么简单?宜畹只能接着劝他:“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可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应该听我的,纳个妾。否则我一个人霸着你,日子长了,我在王家就待不住了,这你懂吗?”见守仁还是一副倔头倔脑的样子,显然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她悄悄拉过丈夫的手,低声说:“咱们是少年夫妻,在一块儿十多年了,这些年你对我一直这么好,我也该知足了。平时我总是为你着想,现在遇上事儿了,你也得为我着想,你说对吗?”
宜畹这些话句句都是真道理,可惜王守仁心眼儿太实,硬是一句也没听进去,瞪着眼回了一句:“我不是说了嘛,有我在,没人敢说你什么!”
见守仁有点儿急了,宜畹只得再叹一口气,低下头什么也不说。
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太了解丈夫了。守仁是个聪明透顶的人,同时又是个幼稚、脆弱、专情的家伙。现在他跟自己犟劲,一时转不过弯儿来,给点儿时间让他仔细想想,会明白的。
说真的,王守仁打心眼儿里认为夫人这事儿办得不对。可是看着宜畹这副又为难又委屈的样子,也不忍再责备她,粗声粗气地说了句:“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