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句连在一起,深沉含蓄,非常耐人寻味,历代读者总会品读出不同的意味。有的说这是豁达豪壮的自我开解,有的说这是哀怨无奈的自嘲,也有的说其中包含政治的隐喻,意思是皇帝的恩德不会到达这塞外孤城,其中隐含着不满和抱怨。不管如何理解,有“何须怨”这样的文字,也传达着虽然环境恶劣、现实如此,但还要坦然面对,不能沉溺于哀愁的意思,这种放开心胸的洒脱,仍然体现着“盛唐气象”。
许多学者对这首诗的内容也有质疑,因为黄河和玉门关相距千里,不可能处在一个场景中,所以质疑诗中场景只是诗人的想象,认为王之涣并没有去过塞外。而且这首诗在历史上也有不同的版本,比如说“黄河远上白云间”应该为“黄沙直上白云间”。古诗毕竟不是历史或地理资料,有浪漫化、艺术化的特点,这首诗传唱千年、令人叫绝,对它的逻辑合理性可以推敲,但不该影响到读诗、赏诗的艺术感受。
讲个故事
旗亭画壁
唐代文人薛用弱的《集异记》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话说开元年间,诗人王昌龄、高适、王之涣齐名,经常来往唱和。
冬日的一天,小雪飘飘。三位诗人相约来到一座酒楼饮酒。有歌女登楼表演,三人就围着小火炉看节目。这些歌女演奏的都是当时有名的曲子,三人私下相约:“我们三个在诗坛上也算有些名气了,可一直未能分个高低。今天是个机会,我们听这些歌女唱歌,悄悄数着,谁的诗被演唱得最多,就说明谁最受欢迎。”
一位歌女先唱:“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王昌龄就用手指在墙壁上画一道:“我的一首。”
随后一歌女唱道:“开箧泪沾臆,见君前日书。夜台今寂寞,犹是子云居。”高适伸手画壁:“我的一首。”
又一歌女出场:“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王昌龄又伸手画壁,说:“两首。”
王之涣自以为出名很久,可歌女们竟然没有唱他的诗作,面子上似乎有点过不去,就对另外两位说:“这几个唱曲的,都上不了台面,所唱的不过是‘巴人下里’之类不入流的歌,那‘阳春白雪’之类的高雅曲调,哪是她们唱得了的呢!”
然后,他用手指着几位歌女中最漂亮的一个说:“到她唱的时候,如果不是我的诗,我这辈子就不和你们争高下了;如果是我的诗,二位就拜倒于座前,尊我为师好了。”三位诗人说笑着等待。
一会儿,轮到那个最漂亮的歌女唱了,她唱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之涣得意至极,揶揄王昌龄和高适说:“怎么样,两位‘田舍奴’(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我说得没错吧!”三位诗人开怀大笑。
学个成语
源远流长(yuán yuǎn liú g)
意思是河流的源头很远,水流很长。常用来比喻历史悠久、根底深厚。
出自唐代白居易的《海州刺史裴君夫人李氏墓志铭》:“夫源远者流长,根深者枝茂。”
说段历史
“到处跑”的玉门关
“玉门关”常常出现在边塞诗中,似乎诗人们特别关注这座关城。玉门关作为西北边塞的重要关口,有独特的战略意义。同时,玉门关还有作为“国门”的象征意义,汉唐时,无论是将士、使臣还是商旅,常常把玉门关内视作国土、家乡,入玉门关象征着回归、安全,而把玉门关外视作塞外、边境,出玉门关象征着远行、险恶。所以,著名的“外交家”班超才会说“但愿生入玉门关”。
历史上,汉武帝为抗御匈奴、联络西域,在西北地区“列四郡,据两关”,在河西走廊设置了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在敦煌西北、西南两个方向分别建立玉门关、阳关。这两个关塞成为丝绸之路两条路线的“大门”,通过玉门关走丝绸之路的北线,通过阳关走南线。
当时,西域向中原运送玉石等物时,常会经过玉门关,玉门关因此得名。据说到了东汉,由于开辟出了新的西去道路,玉门关位置东移。随着历史的沧桑变化,西汉时期的玉门关原本在何处已经难以确认,现在敦煌西北有“小方盘城”遗址,被认为是两汉时期玉门关的旧址,也有专家考证说这里是“玉门都尉”的治所,但不是当年的关城。到目前为止,没发现关城的遗迹。
到了隋唐的时候,玉门关的关址由敦煌西北迁至敦煌以东的瓜州晋昌县境内。在记录玄奘法师西行的传记中曾经记录了这个玉门关,玄奘法师正是从这里向西域而去。这个关址在今天疏勒河岸双塔堡附近,比汉代的玉门关向东移了240千米。隋唐玉门关关城颇具规模,专家考察,这里的关址南北长约160米,东西长约155米,东、西开门,关周围还有护城河。唐诗中“春风不度”的“玉门关”应该就在此处。
到了五代和宋初,玉门关又从隋唐时的瓜州向东迁移了200千米,这里地势险要,平地拔起高山,山体南部有一条向东西延伸的天然峡谷,两侧山岩壁立,陡不可上,形势险峻,今天叫石关峡或水关峡。峡内有大道,可以通车马,峡中还有一股名为红柳沟的泉水。古代在干旱戈壁地区行进,水源补给是最重要的问题之一,这里正好有泉水补给,也就成为十分理想的要塞和通道。
后来西夏崛起,整个河西走廊都被其占据,玉门关就从历史中消失了。
“玉门关”名字未变,位置却移来移去,但始终是历代通往西域的关键要塞,可见古人更看重的,不是它的地理位置,而是把它作为“国门”的象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