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克莱因文集(共4卷) > 第八十三次晤谈(星期六)

第八十三次晤谈(星期六)(2 / 2)

K太太解释说,那些圆圈是理查投下的炸弹,就落在K太太离开时搭乘的火车上;她离开的时候还带了糖果(她为他做的分析工作),而这些糖果代表他最早失去的糖果,也就是妈妈的**。他最早失去妈妈**的时候,以及后来每当他感到不满足时,就会转而投向“好”史密斯先生、“好”伊凡斯先生,他们代表的是爸爸那有吸引力的性器官。他被爸爸的性器官吸引,就好像他喜欢可口的龙虾一样。但由于他也痛恨和嫉妒爸爸的性器官,所以它在他心中就成了体内的敌人,也用它来当作伤害妈妈的武器(注记Ⅱ)。因此,他觉得他对妈妈和K太太的爱以及他对爸爸和爸爸性器官的爱是不诚恳的,他其实是个“大坏蛋”。

这时,理查画了第七十一张图。他说里面有个满月(a)、四分之一月(b)、和一架飞机(c),而他驾着那架飞机射击月亮。

K太太诠释说,满月代表她,四分之一月代表K先生放在她体内的性器官。满月也代表她的**和肚子,而理查正朝她和K先生发射。

理查一直在涂鸦,并且说有一列火车要通过车站。

K太太将火车诠释为妈妈体内的爸爸性器官。理查的愤怒一直都是针对联合起来背叛他的危险父母,他觉得妈妈体内含有爸爸,而K太太体内含有希特勒(注记Ⅲ)。

理查在另一张纸上涂鸦,并且说:“这就是K太太要搭乘的火车。”涂鸦的时候,他用力地在纸上画圆点,他的脸部表情与动作显示他愈画愈感到愤怒、绝望。接下来,他画了第七十二张图,然后说(a)是也K太太要搭乘的火车;组成火车的一个个图形则是车厢。他指出K太太坐在(b),然后说他要炸掉火车。一开始,他小心翼翼地画着圆点,试图避开K太太搭的车厢,但没过多久,他开始失控地一阵狂点,并且说整列火车都被炸毁了。他跳起来,对板凳又踢又踩。一脚踩在某张板凳上的时候,他说那是K太太。他奋力地举起又长又重的帐篷柱的一端,再放手让它掉到地上,然后用铁锤敲打着板凳,接着再度举起柱子,说他要用它射击史密斯先生还有希特勒。

K太太问他射击希特勒的时候,希特勒站在哪里。

理查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希特勒就在K太太现在站的地方。

K太太诠释说,那些凳子代表她的儿孙和病人,K太太即将与他们见面,所以理查射杀、轰炸他们。她也说他陷入绝望之中,是因为害怕K太太在伦敦真的会被炸死,而他又无力阻止。他觉得既然自己无法拯救她,就必须攻击和摧毁她(注记Ⅳ),其实是要摧毁她体内的坏爸爸性器官。

此时,理查的态度明显改变了。他走进厨房,挑了两个白色水桶来舀水,并且说要取牛奶,牛奶看起来很好喝。他看着K太太把装得不是太满的水倒光,然后要她跟他一起走到外面去。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接着再从阶梯上跳到菜园中间,但没有踩坏任何东西。现在的他看起来相当平静,也很友善。离开的时候,他提到公交车上的车掌小姐,说今天会是他喜欢的那位,也就是不会说“买半票的请让座”的那位。他说公交车可能会很挤,但他看起来不是太担心。接着,他问对面的老人(“熊”)是不是那位他一直很想看到的“脾气不好的老先生”。之前理查处于盛怒状态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看外面一眼。

第八十三次晤谈注记:

Ⅰ.我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有二:看着这张图时,我发现如果我真的隐藏在涂鸦后面,唯一的可能就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此外,理查在前两次晤谈中一直想把地板打破,显示他有把我撕裂的欲望;而他在厨房里洒出的水比平常多,则显示他的尿道施虐冲动增强。这样的心理状态让我认为他有退行至幼儿期的现象,这个时期的幼儿会由于各种复杂的因素而无法画出完整的人形,例如缺乏绘画技巧、缺乏整合能力,或者是将母亲**或母亲撕裂所引起的罪疚感。

此外,被害焦虑与怨恨也是驱使理查攻击我的两大因素。从他的响应可以看出,图画上有表示胜利的“V”,显示他战胜了我,也是指他成功地将我撕裂,他因为把我撕碎所以战胜了我。由此可见,退行至早期的撕裂或啃咬式的攻击以及随之而来的被害焦虑,都是用来消除忧郁与绝望的手段。我曾指出,当忧郁心理位置无法被修通时,往往会导致退行到早期的偏执—类分裂心理位置。

Ⅱ.这是一项关系到能否正常发展的重要议题。婴儿对**的渴望在某种程度上会被转移到父亲的阴茎上。如果对母亲**的怨恨、嫉羡与愤怒非常强烈,同时又对父亲的阴茎产生欲望,就会导致他无法建立同性恋位置,亦无法建立异性恋位置。由于对母亲的怨恨与嫉羡也会连带转移到父亲的阴茎上,所以会干扰与父亲之间的关系,而同性恋则变成与有敌意的父亲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母亲的手段之一。要是对母亲**的欲望被转移到父亲阴茎上的时候,所伴随的怨恨与愤怒没那么强烈,与父母亲之间的关系就会有比较良性的发展,长大成人之后也能够与男人和女人建立良好关系(参见《儿童精神分析》第十二章)。

Ⅲ.我在《儿童精神分析》(亦可参见第二十五次晤谈注记Ⅰ)一书中,已经指出在早期发展阶段中运作的联合父母意象十分重要。在理查的心中,这个联合父母意象一直非常的强烈,显示他的早期焦虑与幻想一直存在,也被证实是导致他不信任父母或任何人的一项关键因素。儿童在潜意识幻想中的联合父母意象之强度,与他将危险、不可靠的父亲性器官内化的程度有关,而后者会导致与父亲联合起来对抗母亲的感觉。

Ⅳ.昨晚,英国国家广播(B.B.C.)报道了不列颠空战的情形,让理查有了写那封感谢函的灵感。他听到新一波空战的消息后,更加担心我在伦敦会有生命危险。很明显的是,他无法修复那些受伤或死去的爱的客体,也无法让他们复苏,使得他们变成迫害者。他对自己那些危险的恨意与嫉妒感到极度罪疚,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必须为分析师可能面临的死亡负责;悲伤加上罪疚感让他无法承受,所以怨恨与被害感也连带增强了。同时,他也试图在自己内在建立并且保有好妈妈——帮我拍照。值得注意的是,他对内在好客体所抱持的希望,与他在涂鸦时对于我这个外在客体的愤怒情绪是分裂开来的(参见我的论文《论躁郁状态的心理成因》,1935,《克莱因文集Ⅰ》。我的结论是,攻击性与被害焦虑的增强可能是为了要避免忧郁——从忧郁心理位置退行至偏执—分裂心理位置。)

理查是真心担忧我必须去办理外国人登记。但他也随即在图中充分展现了他对我、我的家人与病患的攻击性,以及对于我即将离去的愤怒。透过图画表达情绪可视为是他发脾气的一种方式,而他在小时候经常会发脾气。我认为发脾气必定包含了绝望的情绪,因为当儿童处于愤怒之中并且开始攻击的时候,他也会愈来愈觉得自己摧毁了爱的客体,而且无法修复他们,尤其是内在客体。素材呈现出来之后,理查的态度完全改变了。我也提到他如何将爱与恨以及内在与外在情境分裂开来;例如,他希望将我保留于内在,但他的外在行为指向摧毁我。他带着愤怒与绝望的情绪画图的时候,也试图要保留一些爱给外在的我;但值得注意的是,他表达出来的爱非常不诚恳,也很做作。他一边说我很“亲切”,还有“迷人的眼睛”,一边在图画里摧毁我。他说龙虾是很“可口的”,但他显然认为它是一个危险又可疑的客体。据理查的母亲表示,他对某些女人抱持相当轻蔑的态度,表面上讨好、恭维她们,私底下又嘲笑她们;这跟他对我表现出的虚情假意十分相似。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理查对我这么的不诚恳。这种不诚恳的态度跟母亲与他内化的阴茎素材有密切的关联。理查一开始说行李箱里的龙虾是他很想要的好东西,但随即又怀疑、讨厌它,而且它也成了攻击坏妈妈的利器。坏妈妈体内含有坏爸爸,但同时他又假装自己喜爱母亲。我认为这个过程对于人格的塑造有很重要的影响。倘若儿子觉得自己夺走了母亲本来拥有的好爸爸阴茎,所以必须讨好母亲,但同时又与内在父亲联合起来一同对付她,就必定会造成潜意识上的不诚实与不真诚。当理查主要的态度是想保护我,不让我被坏父亲攻击,或是觉得被内在父亲迫害,而想寻求我的保护时,他对我的爱就是真诚的;但是当他觉得拥有强而有力的阴茎,而且想借此与父亲结盟起来对付我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十分虚伪和不诚恳。在这样的情况下,对父亲的情感也会变得极度不真诚,原因是内化的阴茎本来应该是令人渴望的好客体,但是当父亲变成了对抗母亲的邪恶盟友时,它就会变成坏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