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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次晤谈(星期日)(2 / 2)

理查回答说,是他和妈妈,还有一位阿姨,而她在梦中与他们同住。停顿了一会儿后,他说,妈妈曾经告诉她说,她比较喜欢住在乡下,所以战争结束之后他们也不会回到老家去。他觉得很难过,因为他很爱他的房间、起居室、火车,还有老家的一切。他跟妈妈说,如果她不回去,他就会自己回去老家住。

K太太诠释说,现在那间未受保护又被遗弃的老家,就代表在晚上独自面对流浪汉爸爸却无人保护的妈妈,也代表在伦敦遭受希特勒轰炸的K太太。他自己一个人回到老家住,表示他想离开住在乡下的健康妈妈,然后去保护受伤的妈妈。不过,他在舰队游戏中也一再表达出对爸爸的担忧;他担心自己把妈妈抢走之后,爸爸就会被遗弃。现在他与妈妈同睡一间房,又留下爸爸独自一人,所以觉得被遗弃的爸爸会寂寞,并认为自己应该回到老家陪他。

K太太诠释理查想保护受伤的妈妈时,他一直在翻看之前的画。他指着第十四张图,并深深地望着K太太说:“这张画得最差。”

K太太提醒说,这张图代表他那受伤而流血的内在,而且里面含有受伤与流血的妈妈。

听完这个诠释之后,理查走到外面欣赏山景。

晤谈过程中,理查曾经要K太太听听鸟叫声。他带着迷蒙的眼神低声说:“鸟的声音好好听,我真的很喜欢。”。

K太太诠释说,鸟和鸟叫声代表好的小孩、好的内在,以及和善的外在世界。

另外,K太太在诠释理查的攻击欲望时,他拿了一张纸来涂鸦,并且很用力地在上面画了一些圆点。他还问K太太会不会介意他随便乱画。

K太太诠释说,他的涂鸦以及圆点都代表他以粪便当作轰炸的武器。

接着,理查在同一张纸上画了一个小小的人物,又把他涂掉,并且在上面画圆点。他说这是希特勒,而他正在轰炸希特勒,也打算杀了他。

K太太指出,他攻击希特勒爸爸的时候,也怕会连带伤害好爸爸与好妈妈,现在甚至还怕伤害K太太,所以刚刚才会问她会不会介意他在纸上乱涂……

理查把房里小凳子拿起来丢来丢去。他先拿起两张凳子丢到地上,并且说:“这是炸弹。”接着又拿起一张椅面有毛皮的凳子,并对它又摸又抱地表示喜爱。

K太太诠释说,有毛皮的椅面似乎代表爸爸那吸引人的性器官,而且周围还有毛发。他想轰炸爸爸的性器官,但是炸毁它又觉得可惜。

理查回答说,他知道爸爸的胳臂眼,并意有所指地说,妈妈只要看儿子就会知道了。

K太太诠释说,理查嫉妒她与她先生之间的关系,而且他似乎也想否认她和妈妈都会接触到先生的性器官。浅蓝色妈妈之所以必须远离流浪汉爸爸,不单是因为他很危险,也是因为理查会嫉妒。

此次晤谈中,理查比较会注意经过的路人,特别是小孩子。他画画的时候,还要K太太注意外面的动静,并且告诉他有谁经过。他对路人的好奇心与这次晤谈的素材相符,都是集中在外在情境上。这也反映在他对于失去家园的感受中,并且与早期经验相关。上次晤谈时,理查主要担忧的是内在情境(特别是鼻子里面的毒、内在的坏客体,以及虑病焦虑)。

回家的路途中,理查说他很高兴今天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鞋子就像黄金一样闪亮——不,还没到黄金的地步,反正就是闪闪发亮。在被害焦虑降低、忧郁焦虑增强的情况下,理查在晤谈时明显采取了躁症防卫。

第四十五次晤谈注记:

Ⅰ.理查说自己病情好转,不仅是因为虑病焦虑减轻了,也是因为生理症状确实消失了。这孩子自婴儿时期开始就饱受感冒之苦,所以值得好好探究引起感冒的心理因素为何。要是没有接受分析,理查的喉咙可能真的会发炎。在此也要提及另外一项较为普遍的考虑。根据我的经验,虑病焦虑(理查的虑病焦虑相当强烈)并不完全是由不存在的症状所引起,而可能是由实际的生理症状所引发,并且借由将症状的严重程度夸大或扭曲而产生。具有虑病特质的人显现的生理症状是不是大多由虑病焦虑所导致,即是问题的症结。这也意味着歇斯底里症状与虑病焦虑有关,我不只一次指出这一点(参见《儿童精神分析》与《关于婴儿情绪生活的一些理论性结论》〔So Theoretical s Regardg the Eotional Life of the Infant, 1952〕,《克莱因文集Ⅲ》)。

Ⅱ.从最近几次素材的变化中,可以看出理查在自我整合与统整客体方面的能力增强许多,原因就在于由内在危险所引发的焦虑降低了。然而,整合的过程本身就会引发焦虑。举例而言,具有毁灭性的自体可能被认为会危害自体的其他部分以及客体,而且客体可能会被摧毁,或(借由投射)变成坏客体。举例来说,当理查出现了整合的情况时,原本鸟冠代表妈妈的那只鸟(第三十一张图)却变成了会吞噬的可怕客体,而且还会投下粪便。对于爱之冲动的信心愈强(这与内在危险引发之被害焦虑的减轻相辅相成),整合过程所引发的焦虑就愈少。此外,整合与统整有所进展,意指客体与自体的各个部分能够完善地结合起来;如果整合是在降低分裂的欲望驱使之下进行,而且自体与客体的各个部分以混乱的方式结合,则表示整合失败,而且会导致更严重的精神混乱(参见《论躁郁状态的心理成因》〔A tribution to the Psychogenesis of Manic-Depressive States〕、《对某些类分裂机制的评论》〔On So Seiss〕,以及罗森菲尔德〔H. Rosenfeld〕在《精神病状态》〔Psychotic States, 1965, Hogarth〕一书中的《关于慢性精神分裂症中意识混乱状态的病理学评论》〔Notes on the Psychopathology of fional Statesic Schizophrenia, 1950〕)。第三十三张图下方所表现的是比较成功的统整与整合过程:理查的内在客体以和谐的方式统整起来,而这也与投射认同的强度减轻有关联。因此,第三十三张图中那些有颜色的区块(代表他自己与家人)已经没有像之前一样相互穿越的情况。统整与整合能力的增强与焦虑减轻明显相关,尤其可以看到理查对于内化迫害者的恐惧减轻了,也不再担心他和这些迫害者会相互下毒。

有关内在危险的焦虑借由分析减轻之后,理查首次在分析过程中经历并且表达他对老家的爱,也提到早期的美好回忆;这一点深具意义。被害焦虑的减轻引发更为强烈的忧虑焦虑与罪疚感,同时使他对自己与外在世界更具信心,也能够重拾希望。必须谨记的是,当时的我们身处动乱之中,在如此险恶的外在环境底下,这孩子还是能够有这些正面的转变,实属难得。我经常提到外在因素与内在焦虑之间的交互作用;就理查这个案例来说,只要前线传来坏消息,他的焦虑就会增加。不过,我也想特别强调这个交互作用的一个面向,此次晤谈印证了我的论点,即对于外在危险的恐惧是因为那些在早期阶段产生的焦虑而增强,所以现实危险所引发的焦虑能够借由分析而减轻。

我在其他论文中也有提到我对于这一点的观察,并且讨论到弗洛伊德提出的客观焦虑及神经症焦虑两种概念(参见《关于焦虑与罪疚感的理论》〔Oheory of Ay and Guilt〕)。

Ⅲ.昨天的素材表达了他对整合过程的焦虑,但是在今天的晤谈中,此焦虑明显减轻了。相隔一天,却出现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显示整合就是一个在成功与失败之间来回摆**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即为整合能力奠下更为稳固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