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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次晤谈(星期五)(2 / 2)

理查没有回答,不过说黑色的人很可怕、又讨厌。浅蓝色和红色的人则很和善,小领土也不介意他们进来。

K太太提及他刚刚画的第一张图,解释说这个王国同样也是代表他的家庭。

理查立刻表示同意。他说讨厌的黑色是保罗,浅蓝色是妈妈,而紫色是女佣(贝西)和厨娘,中间有一块很小的紫蓝色是他自己,而红色是爸爸。他突然说:“这一整个就是一只满口大牙的贪吃海星。”这时,他在同一张纸上继续画第十三张图。他说,现在的保罗跟平常一样和善。这次保罗是红色,讨厌的黑色是爸爸,紫蓝色是妈妈,而中央有一块小小的黑色是他自己。

K太太说他对爸爸与保罗有着不确定感,他觉得他们有时好、有时坏,所以不信任他们。但是在第十三张图中,中央那块黑色区域代表他,跟第十二张图中的坏保罗与第十三张图的爸爸是一样的颜色。他怀疑保罗和爸爸又坏又不可靠,事实上跟他觉得自己又坏又不可靠有关。从前几次的晤谈,特别是有关鱼的梦,就可以看出他害怕自己已经吞噬了所有家人,所以王国——“贪吃的海星”代表了他自己。海星的“大牙齿”以及他的“大号”(中央的黑色区域)都是他用来摧毁所有人的武器。但是后来“他们”(父亲与哥哥)闯入小的领土,表示他觉得自己的内在被入侵,到最后他只剩那块小小的黑色区域。【这块黑色区域被证实是代表理查坏的自己,它含有各种意义。首先,理查是传播危险的中心,不论他的领土有多小,他仍然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再者,怕被坏的黑色父亲侵略的恐惧,与他想用自己的粪便侵略所有人的冲动与幻想相符[投射性认同](projective identification)。参见我的论文《对某些类分裂机转的评论》(Notes on So Seiss),1946,《克莱因文集Ⅲ》。K太太接着提到他梦中被着火的火车追着跑,解释说这也表示他内在的粪便正在危害他。

理查拿起足球,把它充气,然后躺在上面把空气挤出来。突然,他愤怒地低吼道(显然是对着足球说):“你这个邪恶的畜生!”

K太太诠释说,理查在上次晤谈中极度怀疑她与K先生勾结,并且害怕含有爸爸的妈妈会受伤,或是与他敌对。今天,他则是非常坚持妈妈和K太太是好的,但爸爸是坏的。K太太认为他很努力要保持好的妈妈,而让爸爸变成黑色,是因为不信任妈妈令他太过痛苦与恐惧。K太太解释说,理查否认自己对于母亲跟父亲上床、(在他的幻想中)吞并了父亲,并与父亲联合起来对付他而感到愤怒。为了维持妈妈的好形象,理查否认自己对妈妈爱恨交织,也否认他把对她的恨意转移到父亲身上。他也很气妈妈把危险的章鱼及流浪汉父亲吞并到里面,而让自己受伤。K太太指出,因此“邪恶的畜生”是指爸爸,但同时也是指妈妈和K太太。

理查表示强烈抗议,他这么爱K太太和妈妈,绝对不会这样骂他们。

K太太诠释说,当他恨他最爱的妈妈时,就会强烈感受到爱与恨的冲突。K太太也提醒说,他曾经因为想要摆脱受伤的妈妈,而把那个一直代表妈妈的粉红女人埋起来(第二十一次晤谈)。

理查痛苦地说:“不要再说了,这让我很不开心!”

K太太诠释说,她的诠释往往让他很痛苦,所以他觉得她是“畜生”。

理查一直在用小刀削铅笔,一度把刀片放在足球上,但是没有切下去。他反倒是很粗鲁地把刚刚画的第二张图涂黑,而且用铅笔在上面到处戳。他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重重地跺步,然后在架上找到一面英国国旗并且打开它。他大声地唱“天佑吾皇”(God save the Kg,英国国歌),并且看着地图(他有一阵子没看了)【这与他不谈论战争的消息一致,当时的战况十分糟糕。问他可不可以把德国占领的国家都涂黑(墙上的地图是在战争开打之初画成的)。不过,K太太提醒他地图不是她的,所以他就没有这么做。理查开始坐立难安,说他想要离开,但他还是等到最后一刻。时间一到,他马上就往门口冲。

K太太的诠释是,他害怕自己会真的攻击、伤害她(把刀片放在足球上、把画涂黑和在上面戳洞),就像希特勒和黑色爸爸一样去征服其他国家(代表K太太与妈妈)。

理查走到门阶的时候回头,问K太太她是不是也要去村里,然后陪着她走到转角。他说昨天她没有关窗,是不是应该要关起来?这时,他的态度相当友善,但走出游戏室显然让他大松了一口气。晤谈过程中,他曾经告诉K太太说,昨晚他去了电影院,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他害怕的男孩,但他还是进去了,而且留在里面看戏(注记Ⅱ)。

第二十三次晤谈注记:

Ⅰ.不断试图避免内在及外在冲突,是心智生活的主要防卫与特征之一。幼小的儿童特别会运用这种方式来努力维持心智稳定,以及与外在世界建立良好关系。理查的情绪很少能够长期维持在稳定状态,而这影响了他的整体发展。我在《从早期焦虑的观点看俄狄浦斯情结》(1945,《克莱因文集Ⅰ》)以及《儿童精神分析》的第六章《儿童精神官能症》都有提到这些试图寻求妥协的做法。

Ⅱ.理查在这次晤谈中的躁症防卫相当明显,不过同时他也更能够面对自己的焦虑。他的躁症表现包括重重地跺脚以及大声吵闹,有时候甚至会把我的声音都盖过。他没有提到战争的事,而且也避免提到任何跟克里特岛被侵略有关的消息。另一方面,他又能够单独去电影院。画中的王国被恶势力入侵,与战争有间接的关联。除此之外,他自己认知到并且诠释他画的王国代表一只满口大牙的贪婪海星,也就是他自己。透过这张图,他更清楚地表达对于坏父亲与整个家庭的情感冲突与焦虑。否认与躁症防卫同时伴随着对于焦虑有更深的领悟及更佳的处理能力,即是在分析过程(或发展过程)中防卫机制有所转变而带来的进展之特征。否认所针对的只是某些层面(外在战争情境),而对于内在现实则是有更深的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