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早期焦虑情境对女童性发展的影响

心理分析观察揭示出的女性心理内容比男性心理要少得多。由于最先发现阉割恐惧是引起男性神经官能症的主要原因,分析师也自然着手研究女性身上的类似病因。由于男性和女性心理学之间的相似性,分析师在这种方式下获得的研究结果在某种程度上倒也合乎情理,但它们并没有真实反映两性心理学之间的差异。弗洛伊德很早就在一篇文章中充分表达了类似观点,他说道:“……另外,是否真的百分百确定阉割恐惧是引起抑制(或防御)的唯一原因呢?如果我们能把女性神经官能症考虑进来,我们就必定会对此表示怀疑。因为,尽管我们可以毫无疑问地在女性身上证实阉割情结(The Castration Coplex)的存在,但我们很难在阉割已经发生的事实上再提出阉割焦虑。”【《抑制、症状与焦虑》1926,《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20,第123页。

当我们想着对阉割焦虑认知的每一次进步在人类心理学和神经官能症治疗上有多么重要的作用时,我们就应预计到,了解女孩身上相对应的焦虑形式会完善我们对女孩的健康治疗,而且还能帮助我们更清晰地了解女孩的性发展轨迹。

女孩的早期焦虑情境

在《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克莱因文集Ⅰ》,1921。一文中,我曾对这个始终悬而未解的问题做过一些有益的探索,同时我还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即女孩最深层次的恐惧在于害怕自己的内在身体被掠夺与破坏。由于她在母亲身上经历了口腔挫折,她渐渐脱离母亲,并把父亲的阴茎当成兴奋的客体。这种欲望促使她在人生成长的过程中迈出了更重要的步伐。她幻想的内容发生了演变,她幻想母亲把父亲的阴茎放到她的身体里面,而且她把**也给了父亲。这些幻想构成了她早期性理论的核心内容。由于父母都让她感到了挫败,她内心产生了嫉妒和仇恨。在这个发展阶段,男孩和女孩都认为母亲是一切滋养之源,身体内蕴藏着垂涎之物,这其中也包括了父亲的阴茎。鉴于母亲使她遭受了挫败,这种性理论使小女孩变得更加仇恨母亲,并使她产生了施虐幻想;其内容是攻击和破坏母亲的内在身体、并掠夺母亲身体里的蕴藏之物。由于害怕自己被母亲报复,此类施虐幻想形成了小女孩深层焦虑情境的基础内容。

在论文《女性性特征的早期发展》中,恩斯特·琼斯将这种为了满足力比多的完全又持久的破坏力称之为“性机能丧失恐惧”。他认为,这种恐惧在两性儿童的早期焦虑情境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心理分析论文集》,第四版和第五版。这个假设理论与我的观点基本吻合。在我看来,这种获得力比多满足的破坏力意味着它们要破坏这些器官,以便满足目标需要。而且女孩子也期待着,当母亲在攻击她的身体和掠夺体内东西时,她能破坏这些器官。她对母亲性器的恐惧尤其强烈,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她自己对母亲的性器及母亲从性器官中产生的性欲快感,有着强烈的施虐冲动;另外的原因可能是,她害怕自己无法享受性欲快感,这反而促使她更加害怕自己的性器会遭到破坏。

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

依我看,女孩对父亲阴茎的口腔欲望预示着俄狄浦斯倾向的到来。这些口腔欲望早先与性器冲动同时出现。女孩希望从母亲身上抢夺父亲阴茎,并吞并到自己体内,我发现这是推动女孩性发展的根本原因。母亲不再给予她丰硕**的事实引发了她对母亲的怨恨,因而当她再次遭受不公平待遇时,这种仇恨就变得更为强;这是因为母亲不准她把父亲的阴茎当成兴奋的客体。在俄狄浦斯倾向的作用下,这种双重不满是女孩对母亲产生敌意的最深层原因。

这些假设跟公认的心理分析理论存在许多不同之处。弗洛伊德曾得出这样的结论【《两性解剖学上的显著差异造成的一些心理影响》,1925,《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19。:正是阉割情结引发了女孩的俄狄浦斯情结;母亲未使她生就一副属于自己的阴茎让她心存怨恨,促使她脱离了母亲。弗洛伊德的观点和本书刚提出的观点虽然存在分歧,但其实没那么重要。只要我们稍作思考并会发现,它们之间存在两点共识:第一点,女孩想拥有阴茎;第二点,女孩子怨恨母亲没有让她生出阴茎。不过,我的假设是,女孩最初并不想自己拥有阴茎,从而让自己变成一个男人,而是想吞并父亲的阴茎,使它成为她口腔欲望的客体。而且我还认为,这种欲望并非阉割情结的结果使然,而是俄狄浦斯倾向的最重要的表现形式。因此,在男性倾向和阴茎嫉妒的作用下,女孩并非间接地处于俄狄浦斯冲动的掌控之中,而是直接受控于她身上显著的女性本能因素。【在论文《论阉割情结的起源》中,凯伦·霍妮(Karen Horney)也支持如下观点,即女孩的阉割情结起因于她在俄狄浦斯情境中所遭受的挫折。她渴望拥有一个阴茎的根本原因是出于她的俄狄浦斯愿望,而非因为她想成为一个男人。她把梦寐以求的阴茎看成父亲的一部分及父亲的代替品。

当女孩把父亲的阴茎看成梦寐以求的客体时,很多因素决定了她这种渴望的强烈程度。因于她在母亲**上遭受了挫折,口腔吸吮冲动的需求被得到了进一步强化,这使得她对父亲的阴茎产生了幻想;她幻想父亲的这个器官跟**不同,它可以提供给她无与伦比的口腔快感,而且这种快感永远都不会结束。【在《女性性功能的精神分析》(1925)中,海伦娜·朵伊契(Helesch)指出,在生命的早期阶段,小女孩就把父亲看成她的情感客体,位置仅次于母亲之下,而且她还对他产生了很多真正的性欲。这性欲与帮助她聚精会神吸吮母亲**的口腔带有关,因为“在某个发展阶段,她在潜意识中等同了父亲的阴茎和母亲的**;她认为阴茎也是提供乳汁的器官”。在等同父亲阴茎和母亲**的过程中,“通过从上到下的置换过程”,**成了被动的吸吮入口。**的这种口腔吸吮活动总体上隐含在其解剖学结构中(第54页)。我也认同这个观点。但是海伦娜·朵伊契(Helesch)认为,这些幻想只有在女孩达到了性成熟、并有了性经历后才会起作用。然而我的观点是,在儿童早期,她从**上遭受的挫折就开启了阴茎和**等同的早期阶段;而且这种等同很快在她身上产生了巨大影响,也极大影响了整体发展方向。此外,我也认为阴茎和**的等同伴随着“一个从上到下的置换过程”;它在早期就激活了女性性器的口腔特质及包容特质,并使**做好了迎接阴茎的准备,由此引来了俄狄浦斯倾向(尽管这些倾向要到很晚的时候才会全部显现出来),最终也为她的性发展奠定了基础。另外,她的尿道施虐(urethral-sadistic)冲动丰富了幻想内容。比起女性泌尿器官,两性儿童都认为阴茎的泌尿能力要强大得多(他们更容易看清阴茎)。由于儿童对等了很多身体器官,女孩针对泌尿能力和阴茎力量的幻想构成了口腔幻想的部分内容。而且她还幻想着,阴茎这个客体在提供口腔快感上拥有着无比神奇的力量。但是,由于母亲使她遭受的口头挫折也刺激了她其他的性感带,而且还唤醒了她针对父亲阴茎的一切性器倾向(genital trends)和性器欲望,阴茎最终变成了她口腔冲动,尿道冲动,肛门冲动和性器冲动的客体。另一个因素也增强了她这方面的欲望;它就是女孩潜意识中的性理论。这个性理论使她认为母亲吞并了父亲的阴茎,她因此对母亲产生了嫉妒。

我认为,正是这些因素的相互作用,小女孩才会赋予父亲阴茎如此巨大的力量,才会对这个客体倾注最火热的仰慕和最强烈的欲望。【她有时也会对母亲倾注某种爱慕;有时认为母亲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拥有父亲阴茎的人。如果她的女性位置(fee position)能一直维持在主导地位,她对父亲阴茎的态度通常会使她对男性表现出谦卑和顺从。但这同样会使她产生强烈的仇恨,因为她无法得到自己如此狂热爱慕着和梦寐以求的东西。另外,如果她选择男性位置,她身上就会表现出阴茎嫉妒的所有迹象和征兆。

在小女孩的幻想中,父亲的阴茎拥有巨大力量,尺寸惊人,爆发力强。然而,由于这些幻想来源于口腔冲动,尿道冲动和肛门施虐冲动,她也使阴茎具备了极其危险的特征。这个特征奠定了她对“坏”阴茎的恐惧。这种恐惧是毁灭性冲动和力比多冲动一起导向阴茎时的一种反应结果。如果她的口腔施虐特征处于控制地位,她就会把母亲体内的父亲阴茎主要看成一个应该被仇视,被嫉妒和被消灭的东西。【她会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以后会回到这个话题,并探讨她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的敌意是如何影响了她跟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她跟自己幻想中的孩子的关系及和她将来真正孩子的关系。在这个充满敌意的幻想中,其中心内容是她把父亲的阴茎看成一个给母亲提供快感的客体。有时这种敌意会变得非常强烈,以至于她会把最深最强烈的焦虑(她对母亲的恐惧)置换到父亲的阴茎之上,因为它是母亲身上一个让人厌恶的附属品。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成人女性就会在发展中造成严重缺陷,她最终会对男性形成扭曲的态度;而且她跟客体的关系也会存在一定缺陷,这使她无法克服,或者彻底克服局部爱(partial love)的阶段。【参见亚伯拉罕的《力比多发展简论》(1924)。我的患者艾娜就是典型例子。我曾在第三章详细论述过她的整个案例。父亲在她眼里只不过是阴茎的持有者;他使母亲而不是她获得了满足。最后的结果也使我们证实,她极其强烈的阴茎嫉妒和阉割愿望主要来源于口腔期她在阴茎上所遭受的挫折。尽管她把所有的仇恨都集中于阴茎上,而且它被母亲拥有着,她对母亲怀有的感情虽然充满敌意,但要比父亲更加亲密。其实,她之所以厌恶父亲的另一个原因是,她想让他免受她的虐待。而且,她集中在父亲阴茎上的敌意也使她不再把他当成施虐的客体(参见亚伯拉罕的文章)。通过分析,她对父亲的态度显得更加友爱,也更有同情心。出现这个进步的同时,她跟母亲及客体的关系也从大体上出现好转。牵涉父亲的阴茎和父亲本身的关系上这一点,我希望大家能注意到我的患者和亚伯拉罕在483页提到的两个例子之间的相似点。

依靠思想全能(onipotence of thoughts)的力量,女孩针对父亲阴茎的口腔欲望使她觉得自己事实上已经吞并了阴茎,由此她对父亲模棱两可的感情慢慢扩大成内化的感情。我们都知道,在局部吞并(partial rporation)时期,客体的局部可表征物体的整体;因此父亲的阴茎表征着父亲整个人。我认为,这就是为什么儿童早期的父亲意象(它构成了父亲超我的核心内容)基本都是通过阴茎表征的原因了吧。我一直想要证明的是,两性儿童之所以出现令人胆战心惊和残酷无情的超我形象,是因为他们在一个施虐症最强烈的发展阶段中就开始使客体变成了他们的内心形象。因此,他们的最初意象就呈现出了幻想特征,这是因为他们把强烈的前性器冲动转到了父亲意象中。【参见第八章及我的论文《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克莱因文集Ⅰ》,1928)。比起男孩,女孩对内射父亲阴茎(她们的俄狄浦斯客体)的渴望,及希望把它保留在身体中的冲动要强烈得多。跟口腔欲望一起出现的性器倾向也具备包容特质,因此,在正常情况下,女孩的俄狄浦斯倾向受口腔冲动控制的程度要比男孩强烈得多。幻想的主要内容是跟“好”阴茎有关还是跟坏“阴茎”有关,这在超我的形成过程和性发展过程中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无论何种情况,女孩会更加服从于内化中的父亲,也更容易臣服于父亲的控制,不论结果是好还是坏;而男孩会跟超我保持正常关系。【因此,女孩的超我比男孩的超我更强大。而且我们稍后就会讨论,超我对她的自我发展和客体关系会产生何种影响。此外,女孩对母亲的焦虑和罪疚感使得她对父亲阴茎模棱两可的感情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为了使我们的研究更简洁一点,我首先理顺女孩对父亲阴茎态度上的发展过程,然后再努力找出她和母亲的关系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着她和父亲的关系。在情况好的时候,女孩既相信一个危险的内射阴茎的存在,也相信一个仁慈又有帮助的阴茎的存在。正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引发了女孩的焦虑,并促使她们在小小年纪就如同成年人一般开始寻求性经历。这种刺激既增强了她对阴茎的力比多欲望,又能让自身变成这个欲望中的一种新冲动。这种刺激的起因可参考以下内容。她对内射“坏”阴茎的惧怕刺激了她,使她不停地在**中内射“好”的阴茎。【我们在本书的前面章节已经看到,儿童对身体里面“坏”东西的恐惧,如内化的“坏”客体、危险的排泄物及身体部分等,通常会刺激他们尝试每种内射和外射的过程,因此这是性发展的根本因素。而且,无论是**,肛交还是普通的**方式,性行为能帮助她确定自己的恐惧是否有充分根据。这种恐惧在**有关的观念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两性儿童的幻想中,**之所以会变得危险重重,是因为他们的施虐幻想使性行为转变成了危机四伏的危险情境,【根据我的经验,儿童希望父母以施虐方式进行**。这种希望在产生和维持性理论中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性理论的特征不仅得益于前性器冲动对幻想产生的影响,而且它是毁灭性愿望针对**中的父母造成的结果。因而从治疗角度来看,当我们在分析孩子的性理论时,我们务必要注意以下内容:性理论起源于施虐欲望,并在孩子心中引发了强烈的罪疚感。就如父母之间的性行为一样。

我已在前文不遗余力地探讨了这些施虐**幻想的本质,并发现他们可分为两个各具特色却又相互联系的类别。第一类幻想中,儿童运用各种各样的施虐手段对父母发动猛烈攻击,具体的攻击对象可能是正在**中的父母,也可能是单独的父亲或母亲;第二类幻想在一个施虐症最强烈的阶段后期发展而来,儿童以更间接的方式表现了施虐全能,认为施虐就能打败父母。他们把父母的牙齿,指甲,性器,排泄物等转变成了危险的武器和动物等,从而使父母拥有了相互毁灭的工具;而且他们根据自己的欲望,让父母在幻想的**行为中相互折磨和毁灭。

这两类施虐幻想能从多种途径引发儿童的焦虑。第一类幻想使小女孩害怕被父母或单个父母报复;她对母亲的恐惧尤其强烈,因为父母之中她最痛恨母亲。她期望父母的报复攻击能从里面和外面同时进行,因为她在转化这些内心形象的同时,也对他们实施了攻击。她这种恐惧跟**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这类幻想还会引起危险情境,情境本身跟性行为并不相关。因为她想象着父母正在**,因此她最初的施虐行为都指向了父母。然而这在第二类幻想中更为突出。根据她的施虐欲望,她的母亲在**中被彻底毁灭。**行为对她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危险。另一方面,正因为性行为被她的施虐幻想和施虐愿望转变成了极端危险的情境,它同样成了克服焦虑的最佳方法(越多越好),因为随之产生的力比多快感能使她的愉悦达到了巅峰,从而减轻了她的焦虑感。

我认为,这个观点使我们更容易明白个体实施性行为的动机及他从这一行为中之所以能获得力比多满足的心理根源。我们都知道,所有性感带的力比多满足也同样意味着毁灭特征的满足,因为这是他的力比多冲动和毁灭性冲动在施虐倾向特别明显的发展阶段中相互作用的结果。在我看来,毁灭性冲动在他生命的头几个月就唤起了他的焦虑,因此,他的施虐幻想和焦虑总是如影相随;而且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引起了特殊的焦虑情境。我发现,由于性器冲动在施虐症最强烈的发展阶段中应运而生,而且在他的施虐幻想中,**表征着毁灭父母的媒介,因此这些在发展早期就产生的焦虑情境也跟生殖活动有关。它们的相互作用产生了如下结果:一方面,焦虑增强了力比多需求;另一方面,所有性感带的力比多满足有助于克服焦虑。力比多满足能减弱个体的攻击性、及随之产生的焦虑。另外,个体能从力比多满足中获得愉悦,这种愉悦似乎能在本质上缓解他害怕毁灭性冲动和客体把他毁灭的恐惧,并减少了“性机能丧失恐惧”(琼斯),比如,他害怕失去获得力比多满足的能力。力比多满足是一种**的表现形式,它能加深他对自己友爱意象的看法,并削弱死亡本能和超我对他构成的威胁。

个体越是焦虑、越是神经质,他的自我就会越加活跃,也越需要他集中本能力量去努力克服焦虑。与此同时,力比多满足也会在根本上克服焦虑。对正常人而言,如果早期焦虑情境能得到进一步地消除,并且进行了更成功地修正,那这些情境能对他的性行为产生的影响自然少之又少,但也不会完全不受影响。【参见第十章。正常人也会在爱的关系中产生验证特定焦虑情境的冲动,这会增强和固定他的力比多固着(libidal fixations),因而性行为通常有助于正常人克服焦虑。处于主导地位的焦虑情境呵焦虑数量是产生**的特定元素;这适用于所有人。

如果女孩通过性行为测试在现实生活中有所映射的焦虑情境,并从中感觉到了自信和希望,她就会把客体认定为一个拥有“好”阴茎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在性行为中成功地释放焦虑;而释放会使她感觉到十足的快感,并极大地增强她体验中纯粹的力比多满足。除此之外,这奠定了她将来会拥有长长久久、幸福美满的爱情关系。如果情况并非如此乐观,而且她对内射“坏”阴茎的恐惧占据了主导地位,那么构成爱的能力的必要条件将是如下情境:她会通过“坏”阴茎在现实生活中进行测试,比如她的性伴侣有施虐特征。她在这种条件下做这种测试的目的,就是想要了解伴侣会在性行为中给她造成何种伤害。即便伤害没有超出预期,这些伤害也能缓和她的焦虑,并对她的精神生活造成重要意义。【出现这个现象的原因就在于,没有一个外在源施加的痛苦可与幻想引起的痛苦相提并论。在幻想中,对内在伤害和危险的恐惧绵绵不断,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在我看来,如果个体迫使自己在外在世界中进行求证,并以此来释放自身对内在和外在危险的恐惧,那么这种冲动是重复性强迫的必要因素。【参见第七章。个体越神经质,这种证明跟惩罚需求的联系就越紧密。早期焦虑情境的焦虑越严重,满怀希望的感觉越是渺茫,那些跟反向证明有关的条件就会变得越来越差。由此,只有严厉的惩罚或者糟糕的经历(也是一种惩罚)才可取代幻想中预期的可怕惩罚。同样,她对施虐性侣的选择基于她内心的驱动,她想要再次吞并一个施虐的“坏”阴茎(因为这是她眼中的性行为),以此毁掉身体里面的所有危险客体。由此看来,女性受虐症的深层根源就在于女性对内化的危险客体的恐惧;而且,她的受虐症只不过是她的施虐本能把矛头指向内化物体的最终结果。【在论文《受虐在女性精神生活中的重要性》中,海伦娜·朵伊契(Helesch)就受虐症的起因上所持的观点与我的观点大相径庭。她的观点基于这样的假设:女孩的俄狄浦斯情结是由阉割愿望和阉割恐惧引起的;这个假设也不同于我的假设。

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参见《超越快乐原则》(1920),《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18和《受虐症的经济学问题》,1924,《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19。尽管受虐症最先在客体关系中明显出现,它原本是一种指向有机体本身的毁灭本能(原始施虐);只不过后来它在自恋性冲动的作用下才从自我中转移出来。另外,性受虐就属于此次过程中未能转移出来的那部分毁灭本能;它仍停留在有机体体内,并且受到性欲的束缚。他还进一步指出,任何已经转移出去的毁灭本能会再次转向内在,并被客体驱逐,从而引起了第二性或者女性受虐症(sendary or fee asochis)。然而,就我所知,当毁灭本能以此种方式回归时,它仍能依附于客体,只是那时会变成内化客体而已。在威胁要毁灭这些客体的同时,毁灭本能还威胁到了所在之处的那部分自我。由此,在女性受虐症中,毁灭本能会再次导向有机体本身。弗洛伊德认为【《受虐症的经济学问题》(1924),《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19,第162页。“……罪疚感也会通过受虐的幻想内容清楚地表达出来;主体会认为自己犯了某种罪(无法明确实质内容),因而他才想通过这些痛苦不堪又折磨人的程序进行赎罪。”我认为受虐者的自我折磨行为和忧郁症患者的自我责备(self-reproaches)存在某种共性;我们知道,他们实际上都指向内化的客体。由此看来,女性受虐症既指向自我,也指向内化客体。而且,在毁灭内化客体的过程中,个体其实是在自保。而且在极端的情况下,自我不再会把死亡本能转向外在世界,因为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达成了共识,前者也不再履行保护自我的专职。

现在我们简要讨论一两个其他的典型形式。在这些形式中,女性会在**中对内化阴茎的恐惧达到最高点。【当然,在很多案例中,各种各样的形式会同时发生。在处理如此繁杂丰富的素材时,我只能简要概述其中的一两个形式,主要目的在于描述一些后果行为,这些行为源自于女性个体中最基本的焦虑。女性存在严重的受虐倾向;除此之外,她们通常会更加乐观,经常把自己的感情托付给一个施虐特质的伴侣,同时还会不遗余力地想把他改造成一个“好”客体,这种改造通常会耗尽她自我的所有精力。此类女性既害怕“坏”阴茎,也信任“好”阴茎;两者在力量上势均力敌,这使得女性经常在选择一个“好”还是“坏”的外在客体上举棋不定。

女性对内化阴茎的恐惧促使她一遍又一遍地测试焦虑情境,这种事情并非少有。这种情况下,女性会不停地强迫自己跟客体发生性行为,或者稍有不同的是她会持续交换客体。再者,在不同情况下,同样的恐惧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而女性将变成性冷淡(frigid)。【这种结果似乎主要取决于自我能在何种程度上克服焦虑。我们在上一章已经学过,有的时候,只有当真实情景具备极其困难或者危险的本质,而个体又不得不克服时,个体才会克服焦虑(或者把焦虑化为愉悦)。我们有时发现,个体会在类似的条件上建立爱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本身象征着焦虑情境。女性性冷淡可部分归因于她对焦虑情境的恐惧逃避。就目前而言,克服焦虑的特定条件与获得性快感的特定条件紧密相关。在很小的时候,她对母亲的敌意使她把父亲的阴茎从一个令人艳羡的、宽大的客体转变成了一个危险的、罪恶的客体。同时,在她的想象中,**变成了死亡的工具;而且母亲在跟父亲发生**时,她整个人就变成了危险之源。由此,她对性行为的恐惧既建立在阴茎给她带来的伤害上,也建立在她自身给伴侣造成的伤害之上。她之所以会害怕伴侣被阉割,部分原因是她认同了施虐特质的母亲;部分归因于她自身的施虐倾向。

正如我前面所示,如果女孩采取了受虐态度,她的施虐倾向会指向她内化的客体。但是,假如她对内化阴茎的恐惧迫使她通过投射的方式防御来自阴茎的威胁,她的施虐特质就会指向外在客体,亦即指向**行为中重新内射进来的阴茎,由此指向了她的伴侣。在这些情况中,自我曾再次成功地逃离毁灭本能,如今又顺利脱离内化的客体,并促使毁灭本能再次指向外在客体。如果女孩的施虐倾向处于主导地位,她会继续把**当成现实对焦虑的测试方式,只不过实施的方式会完全相反。她曾幻想她的**和整个身体都能毁灭伴侣;而且她会在**中咬断他的阴茎,把它撕成粉碎;如今,这些幻想反而能帮助她克服她对吞并的阴茎和真实客体的恐惧。在利用施虐症针对外在客体时,她也在幻想中拉开了一场消灭内化客体的战争。

全能的排泄物

在男孩与女孩的施虐幻想中,排泄物都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和肠子的全能功能【参见弗洛伊德的《图腾和禁忌》,1913,《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13,第85页;以及费伦齐(Ferenczi)的《现实感的发展阶段》,1913及亚伯拉罕的《梦境和神经官能症中排泄过程的自恋式评价》,1917。跟偏执机制【关于偏执症和肛门功能的关系请参见弗洛伊德、费伦齐(Ferenczi)、欧布伊森(Von Ophuijsen)、斯达克(Starcke)和其他人的文章。(paranoid iss)密不可分。当孩子希望在施虐幻想中利用隐秘手段,如尿液,粪便和屁等,以此毁灭**中的父母时,这些机制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参见第十章。由于害怕被报复,这些基本手段和攻击方式得到了次要强化(sendarily rerced),最终变成了防御手段。【这类施虐全能原本只想通过排泄物毁灭父母或者其中的一个;有偶遇它在儿童发展过程中发生了变化,它如今常被用来对客体施加精神压力,或在精神上控制和主导客体。鉴于这种变化,又由于儿童会以隐秘狡猾的方式发动攻击,同时又需要具备高度警觉性和缜密的心思以防父母的报复,因此在两性的自我发展过程中,最初的全能意识就显得至关重要了。在上面提过的亚伯拉罕论文中,他认为**和肠子的全能功能是思想全能的前身;在论文《圣母通过耳朵受孕》(1923)中,恩斯特·琼斯(Er Jones)表明了思想和屁之间的等同关系。我同样认为,儿童把排泄物,尤其是肉眼无法捕捉的屁跟另一个看不见的隐秘物质(它就是思想)进行了等同,而且他们自认为这些针对母亲身体的攻击神不知鬼不觉,并犹如神助般的把这些东西放进了母亲身体(参见本书第八章)。

据我判断,比起男孩子,**和肠子功能上的这种全能意识会对女孩的**和自我造成更强烈、也更持久的影响。她们会利用排泄物对母亲发动攻击,首先瞄准她的胸部,接着是里面的身体。由于女孩针对母亲身体的毁灭性冲动更强烈,也更持久,她的攻击方式会变得越来越隐秘,越来越狡猾。这些攻击的基础是,粪便和其他排泄物的神奇力量【女性的自恋通常跟整个身体有关,部分原因是她的全能感跟多种身体功能和排泄过程存在一定的关系,故而慢慢扩大到了整个身体;与此相对的是,男性更容易关注性器。总之,在最后的分析阶段,正是在对她的身体进行分析后,她才能通过神奇的工具夺取并掌握了真实客体。及思想的全能性,同时它还遵循了母亲和自己内在世界的本质,内在世界是一个隐秘又充满神秘的世界。与此相反的是,男孩的敌意聚焦于母亲体内的父亲阴茎(他认为如此)及父亲现实中的阴茎,因而他们更容易把仇恨导向外在世界中看得见和摸得着的客体。他也更善于利用阴茎的施虐全能特征,因而他也拥有了克服焦虑的其他方式。【在本章和下一章节中,我们将讨论两性之间的解剖学差异是如何造成了全能感差异,并发展出了各自克服焦虑的方式。而女孩克服焦虑的方式依然受控于自己与内在世界的关系,跟一切未知的关系,故而也跟潜意识相关。【我在《论精神抑制理论》(《克莱因文集Ⅰ》,1931)中认为,在个人的潜意识中,阴茎象征着自我和意识,内在身体象征着超我和潜意识,而内在身体是肉眼无法看到的。

正如前面所述,当女孩的施虐特质达到最高峰时,她会把性行为当成毁灭客体的手段,并展开了一场歼灭内化客体的战争。凭借排泄物和思想全能的力量,她竭力想要战胜自己内在身体和母亲的内在身体中(她的最初目标)可怕的客体。如果她对自己体内的父亲“好”阴茎有足够强烈的信任,阴茎会在她的眼中变成全能感的传递媒介。【在论文《文化发展中精神病机制的作用》(1930)中,梅莉塔·舒米登堡(Melitta Schideberg)认为,内化的父亲阴茎(等同父亲)极大地增强了个体的自恋和全能感。如果她相信排泄物和思想的神奇力量,而且这种信念占据了主导地位的话,她就会在幻想中利用这种优势力量支配和控制内在和真实的客体。不仅是这些不同来源的神奇力量会同时运作和相互强化,而且,女孩的自我还会运筹帷幄,使他们互相对抗,从而达到克服焦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