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期儿童的分析技巧
潜伏期儿童的精神分析往往显得比较棘手。对于幼童来说,他们生动的想象力与尖锐的焦虑,使我们能够很容易走近与接触他们的潜意识世界。相比幼童,潜伏期儿童的想象力比较有限,而且有很强的压抑倾向,这是他们这个年龄段儿童的特征。而与成人相比,他们的自我又未完全开发,故而无法洞察自己的疾病,自然也没有治疗的欲望,所以他们既缺乏开始分析的诱因,又缺乏继续分析的动力。雪上加霜的是,这个阶段的儿童总是比较戒备并对人缺乏信任。产生这种态度的部分原因是,对**的抗拒挣扎深深占据着他们的心灵,这让他们对任何带着搜寻、审问、触及他们**冲动的事都充满反感,而只想以一己之力将这种冲动保持在可控范围。
这些特征使得我们无法找到明显的分析通道,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像幼童那样能玩得起来,也不像成人那样能够用语言表达联想。尽管如此,如果我从这些大龄儿童的本质属性出发,接近他们的潜意识,那么迅速建立起分析情境也是完全可能的。对于幼童来说,本能经验和幻想的影响既迅速又强烈,他们会把这些经验与幻想直接铺陈在我们面前,所以在初始阶段就对幼童的**表征以及施虐幻想进行解析,是一种恰当的分析方法,这也是我在早期分析中发现的。而潜伏期的儿童则将这些经验与幻想中的性特征完全抹去了(desexualized),处理它们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七岁的葛莉特是一个非常保守,心灵被束缚的孩子,有着明显的精神分裂特质,不太容易与人亲近。但是她会画画,会用简单的线条画房子和树。她总是用一种强迫性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画,画完一个画另一个。根据她对房子和树颜色尺寸的不断改变,以及她画画的顺序,我可以知道房子代表她自己和母亲,而树代表她的父亲与弟弟,而且可以推断出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由此我开始对她解析说,她比较关心爸爸妈妈之间、她与弟弟之间以及大人与小孩之间的性差异。她同意了我的说法,并立刻在作画方式上做了一些改变以回应我的解析。而在这之前,她的画作一直是同一种风格。(借助于绘画进行分析的情况持续了好几个月。)
另外我们再来看一看七岁女孩英格的案例。经过几次诊疗,我都没有找到接近她的方法。我尝试与她谈论学校生活与她的亲戚,但都不太顺利,她对我仍旧保持着不信任和冷漠的态度。只有在她读起学校里教过的一首诗的时候,才变得活泼一些。她认为,把冗长的篇章用短小的句子表达出来是很棒的事。在早一些的时候,她还说起有几只鸟飞进了花园不再出来。更早的时候她还讲了一些话,大致是说她和她的女朋友玩某个游戏,可以玩得和男孩一样好。我对她解释说,她一直很渴望知道孩子(小鸟)是从哪里来的,也想知道男孩和女孩的区别(句子的长短,以及男孩女孩之间的技能比较)。与葛莉特一样,我发现解析在英格身上产生了同样的效果。当联系建立起来,她带来的素材越来越丰富,分析便可以开始了。
在以上案例和其他一些案例里,被压抑的求知欲是中心问题。如果我们在潜伏期儿童分析过程中,以此为钥匙开启解析之门,那么我们就能对抗孩子心中的罪疚感与焦虑,并建立起分析情境。当然,我们的解析并不是指在智力层面的解释,而是对以疑虑与恐惧、潜意识知识和性理论【性兴趣在此可以用作压抑素材的敲门砖。例如,我们在对英格与葛莉特进行解析后,她们不再询问关于性启蒙的问题,而带来一些其他素材,帮助我了解她们的焦虑与罪疚感,这正是部分压抑被去除的效果。英格对小孩来源的兴趣至少有部分是有意识的,但她对性别差异的疑虑和由这个问题产生的焦虑却是潜意识的。而格莱特在这两个方面都存在压抑的现象。我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的解析都产生了效果,主要是因为我通过她们自身的素材向其展示了她们对性的兴趣,并以此建立了性好奇、潜在焦虑和罪疚感之间的联系。纯粹的智力解释非但不能回答孩子心中最困惑的问题,反而会搅乱那些被压抑的素材,造成孩子对解释的反感。在我的论文《儿童对分析的阻抗》[该文是《一名儿童的发展》(1921,《克莱因文集Ⅰ》)的一部分]中,我提出一个观点,即只有在焦虑和内心冲突不构成阻碍的时候,孩子才能够接受性启蒙,所以他们对性启蒙的阻抗可以被视作一种症状。这种观点发表之后已经被普遍接受了。[参见《性的启蒙》(精神分析教育学杂志特刊,1927)和《尚未被论及的婴儿期理论》(奥托·费尼谢尔,1927)]倘若纯粹的智力解释也能带来放松,那么它定是成功解决了心灵表层的压抑。对孩子在性问题上的自发问题进行真诚的解答,会被孩子认为是信心和爱的证明。我们可以通过公开讨论性问题的方式帮助减轻他们的罪疚感。形式出现的素材进行的解析。
去除了一定量的压抑之后,解析的效果方能显示出来,它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建立起分析情境;(二)孩子的想象更加自由;(三)孩子不仅能够能够在分析中体验到放松,也能够部分理解分析的目的,这有点类似于成人对自己疾病的洞察。【我在本书第二章曾提出这一观点,这对幼童同样适用。这样,解析便能够渐渐克服本章开篇提到的潜伏期阶段带来的困难——这些困难横亘于分析的初始与中间阶段。
在潜伏期,随着自我的发展,也由于孩子在幻想方面受到更深的压抑,他们的游戏与幼童相比显得更为现实,也更少幻想的成分。例如,在和水相关的游戏中,我们在潜伏期儿童身上并没有发现口腔欲望以及大小便失禁的直接表征;他们的行为往往具有被动倾向,并常以烹饪、清理等理性的形式出现。我认为,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游戏中的理性因素是很重要的,这不仅因为他们的幻想往往是深度压抑的,而且他们也会强迫性地过度强调现实,这是由于潜伏期儿童的特殊发展情况造成的。
在处理这个时期的典型案例时,我们一再发现,这些孩子的自我要大大弱于成人,而他们却努力强化自我的位置,将所有能量都放在压抑倾向之上,并为这种努力找到现实的支持。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不能依仗自我的帮助来开展分析工作,因为分析本身是反自我的;我们应当尽可能快地与潜意识达成妥协,以此一步步建立起与自我的合作。
幼童往往在分析一开始就玩玩具,而潜伏期的孩子则不同,他们会很快开始角色扮演的游戏。我和这些五至十岁的孩子玩扮演游戏,能玩上几周甚至几个月。只有当分析理清了某个游戏的细节与相关联系时,另一个主题的游戏才会开始。新开始的游戏涉及的往往是同样情结导向的幻想,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呈现出来,但它带来新的细节,让我们看到更深的联系。比如七岁的英格,从她的本性与行为看与正常的小孩无异,尽管也存在一些只有在分析中才能充分展示出来的问题。【对英格的分析是防御性治疗,总共持续了375小时。她主要的问题是在学习方面的抑制,刚开始到我这里时这个问题还显得不是那么严重,但通过分析我发现这种抑制已经根深蒂固了。英格是一个活泼积极的孩子,具有良好的社会适应性,总的来说能称得上是一个正常的孩子。然而分析还是让她产生了很大变化。分析发现,她的活泼来源于她积极的同性恋取向,而她和男孩的良好关系来源于她对他们的认同。而且,分析还第一次发现了她严重的抑郁倾向,在她表面的自信背后,是深深的自卑感和对失败的恐惧,正是这个造成了她学校生活的困难。经过分析,她变得更为自由、快乐、开放,她与母亲的关系也变得更为深情与坦诚,她的升华作用增加了,而且也更稳定。英格成功进入了青春期,发展也令人满意。她的女性特质在很大程度上得以外显,带来了她性取向方面的改变。治疗结束后的七年间,她的发展非常不错,并成功进入了青春期。很多时间她都在跟我玩办公室游戏,在游戏中她扮演发号施令的经理,口述信稿让我笔录,也自己写信,但她恰恰有严重的学习与书写抑制。在这个游戏中,我们也可以很清晰地看出她想要变成男性的欲望。有一天她不再玩这个游戏,开始和我玩学校的角色扮演。我们要注意,她不仅认为功课很难、不让人愉快,也非常不喜欢校园生活本身。她跟我玩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学校游戏,她扮演女老师,我扮演小学生。从她让我犯的错误上,我看到了她学校生活失败的重要线索。英格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她发现哥哥姐姐的优秀(尽管这和事实完全相反)令人难以忍受,从而害怕去学校后一切会重演。从她作为女老师教授课程的细节中可以发现,她对知识的渴望未曾满足【在第十章中我提出一个观点,即一般而言,在儿童发展阶段早期甚至未能开口说话之前,他们就开始有对知识的渴望。这些早期问题(它们全部或部分是潜意识中的)出现在孩子大约半岁的时候,它们与孩子出现最早期的性理论以及施虐特质的增强是同时发生的。我认为它们是俄狄浦斯冲突的先遣队。,而且被压抑了。这就是为什么她觉得哥哥姐姐的优秀无法忍受,以及学校的功课索然无味的原因。
我们可以看到英格先是对父亲有深度认同(她当经理的游戏显示了这一点),然后再认同母亲,体现在她当老师、我当学生这个母女角色置换的游戏里。在另一个游戏里,她扮演一个玩具店店员,而我得给我的孩子们买各式各样的玩具,这些都是她觉得母亲应当给她买的玩具。她卖给我的都是些具有阴茎意象的物品,比如铅笔与水笔,收到我礼物的孩子会因此变得聪明机灵。这个游戏大致表达了她的愿望(同性恋取向与阉割情结又一次凸显),即她想让母亲把父亲的阴茎给她,在它的帮助下排挤掉父亲而赢得母亲的爱。随着游戏的进行,她想让我买食物给孩子,这明显说明了她深层口腔欲望的对象是父亲的阴茎与母亲的**。她所遇到的困难与学习障碍的根源,正是她的口腔挫折。
由于对母亲**的口腔施虐投射产生的罪疚感,英格在很早的时候就把口腔挫折看作一种惩罚手段。【根据恩斯特·琼斯的观点,儿童总是把剥夺视为施与者故意为之。参见《女性早期性发展》(恩斯特·琼斯,1927)以及《儿童精神分析论文集》(琼·里维埃,1928)。由俄狄浦斯情境产生的对母亲的攻击冲动,以及她想要掠夺母亲体内小孩的愿望,强化了她早期的罪疚感,并引起了她对母亲的深度恐惧,虽然她把这种恐惧掩藏起来了。这也是她为什么未能认同自己的女性状态,转而认同父亲的原因。但她同样也不能接受同性恋状态,这是由于她想偷走父亲的阴茎,而对父亲产生了过度惧怕。作为家中幼女,求知的无能(早期对求知欲的挫败感所致),导致她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无能的感觉。所以,她在学校里既无法应对男性色彩强烈的活动,也无法在女性位置(fee position)上升华,因为她并不能保持自己的女性位置(包括在幻想里怀孕生子)。而且,由于焦虑与罪疚感,她无法建立起正常的母女关系(或与学校女老师的关系),因为她潜意识里将汲取知识等同于口腔施虐的满足,而这涉及对母亲**和父亲阴茎的伤害。
虽然英格在现实中屡遭失败,在想象里却游走于各种角色。在我之前描述过的游戏里,她扮演办公室经理,这是她假以父亲的角色在呈现她的成功;而作为学校女教师,她管教无数学生;同时她也会变换角色,把自己从最小的孩子,变成年纪最大最聪明的孩子;在贩卖玩具与食物的游戏中,由双重角色置换可以看出,她反转了口腔挫败的情境。
我已经在这个案例中进一步向大家显示了:为了理清潜在的心理联系,我们不仅要调查某个游戏的所有细节,也要了解孩子变换游戏的缘由。我发现游戏的变换,能够使我们洞察到由一种心理位置转变为另一种心理位置的原因,或者心理位置波动的原因,从而洞察到心灵力量相互作用的动力。
半大的男孩,但就他的年龄而言,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总是很胆怯、羞涩,并且非常拘束,并伴有严重焦虑。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思虑过多,达到了接近病态的程度。他的课业非常失败,学识程度只相当于七岁的孩童。在家的时候,他极其有攻击性,态度轻蔑,并且难以管教。他对性方面的兴趣却不加抑制,也未能升华。他喜欢**词秽语,喜欢暴露自己,也喜欢**,**起来也并不像同年龄的孩子会有羞耻心。【肯尼斯的治疗共持续了225个小时,因外部原因未能继续。他的神经官能症尚未完全移除,但已经极大地降低了。就他的实际生活而言,分析获得了部分成效,生活困难减少了,他也能够更好地满足学校生活和成长的一般需求。
我简要地介绍一下他的情况:在肯尼斯很小的时候就被保姆性侵了。他对此事尚有记忆,这事件后来也被他母亲知晓。根据母亲的描述,保姆玛丽对这孩子也算尽心尽力,但在整洁这个问题上却相当严格。被性侵的记忆大约从五岁的时候开始,但我们可以确定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他说,保姆常常带着他一起洗澡,还让他摩擦她的性器官。显然诉说此事时他并无抑制,甚至还带着一丝愉悦。除此之外,关于她的都是些好话,他说她很爱他,并且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否认了她的严厉。在分析初始,他报告了一个自五岁起重复多年的梦境:在梦里,他抚摸一个陌生女人的性器官,还帮她**。
从第一次分析起肯尼斯就十分怕我。治疗刚开始没多久,他做了个焦虑的梦:有一个男人突然坐到了我的位置上。然后我没穿衣服,他看到我有一个巨大的阴茎于是吓坏了。通过对这个梦境进行解析,我们有了他性理论的丰富素材,分析显示,“带阴茎的母亲”这一心理意象非常明确地指向玛丽。很明显他非常害怕她,因为她会打他打得很重,但他当时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直到后面有一个梦改变了他的态度。
即便肯尼斯在很多方面都比同龄人要幼稚、不懂事,他也很快就清晰地洞察到分析的目的与必要性。他有时候像大孩子一样作自由联想,并且会自己躺在沙发上去。事实上,分析的大部分时间就是这么进行的。但后来,他在语言素材中加入了行为素材。比如他从桌上拿起铅笔,用它们代表人。又有一次他带了一些衣夹,把它们变成人打来打去。他也把它们当做炮弹,或者用它们搭房子。所有这些都是他躺在沙发上完成的。后来,他在窗台上发现一盒积木,就把小桌子移到沙发旁边,借用积木进行表征式联想。
肯尼斯的第二个梦将分析向前推进了一步,我将尽可能地借此梦境描述我所用的分析技巧。这个梦是这样的:他在浴室里尿尿,有个人进来了,朝着他的耳朵打了一枪并把它打了下来。当他告诉我这个梦的时候,他正用各式花样搭着积木。他向我解释他的积木游戏——他用四块积木代表肯尼斯自己、父亲、哥哥和保姆玛丽。这些人都睡在不同的房间里(房间也是积木搭起来的),后来玛丽起床了,拿着一根棍子(另一块积木)向他走过来。因为他做错了事(后来知道他做错的事是**与尿床),所以玛丽要罚他。而当她用棍子打他的时候,他开始帮她**,于是她立刻就不再打他。当她又开始打他时,他便又帮她**,她就又不打他了。这个过程周而复始,直到最后她威胁说要用棍子打死他,他哥哥前来营救。
当肯尼斯最终从这些游戏与联想中明白,原来他真的怕玛丽,对此他自己也颇感惊讶。与此同时,他对父母的惧怕之情也部分浮上水面。他的联想清晰地显示出,在他对玛丽的惧怕背后,掩藏着他对坏母亲的恐惧,也有对作为阉割者的父亲的恐惧。在梦中的浴室里朝他开枪、打掉他耳朵的人,就代表他的父亲,而浴室正是他经常帮保姆进行**的地方。
在肯尼斯的幻想里,他的父母永远在**,他对父母联合起来对付他的恐惧,是分析中非常重要的部分。在作了许多相应观察之后,我意识到,对“有阴茎的女人”的恐惧源自肯尼斯在发展早期就形成的性理论,即在**时母亲把父亲的阴茎收入自己的身体,所以“有阴茎的女人”其实代表了父母两人,彼此结合在一起。【在《同性恋与俄狄浦斯情结》一文中,菲利克斯·贝汉姆指出,“隐藏起来的女性阴茎”这一概念,可通过与潜意识里“父亲可怕的阴茎藏于母亲身体”这一概念相联系,从而查到其病源。关于这些观察,我在《俄狄浦斯冲突的早期情结》(1928)中提过,也将在本书第二部分(第八章)中详述。我将借此素材描述我的观点:在肯尼斯的梦中,首先袭击他的是个男人,然后是玛丽。他的联想显示,玛丽就是那个“有阴茎的女人”,代表母亲与父亲结合在一起。父亲一开始是以一个男人的形象出现的,而在梦的后半段,只剩下了阴茎,以及玛丽用来打他的棍子。
在此我想指出,在较大儿童身上运用的游戏技巧,其实与早期分析技巧类似。肯尼斯借由行动(游戏)而非语言的方式,渐渐地意识到他早期生活中那些重要片段。在分析进行过程中,他常常感到严重焦虑,只能够用联想跟我交流,并用辅之以积木表达作为补充。事实上,当焦虑袭来,言语往往捉襟见肘,所能做的只有玩游戏,这样的事常常发生。而当通过解析他的焦虑再一次降低后,他便又能自如地讲话了。
另外一个在技巧上进行修正的案例,是九岁的强迫性神经症患者维尔纳。这个孩子很多方面的行为都类似于成人的强迫症患者,他的典型症状是近乎病态的沉思状态和严重焦虑,这种焦虑主要表现在极度易怒与暴怒发作。【维尔纳的症状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以各种形式体现的焦虑与害羞,尤其表现在对学校生活的焦虑,以及在学习方面持续增长的巨大困难;越来越细致的强迫性仪式,往往能持续好几个小时;严重的神经质性格,管教起来极其困难。他的治疗共持续了210小时,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这些症状。目前(已终止治疗五年)他的发展状况相当不错,强迫性仪式停止了,喜欢上学,功课也很好。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都与大家能够和谐相处,社会适应性很好。他与远亲近邻的关系都不错。而更重要的是,他一改以往的性格,开始乐于参加各种活动与体育运动,而且自我感觉良好。他的大部分分析是通过玩具与绘画进行的。我不得不坐在玩具桌边和他一起玩玩具,比起其他孩子,我要花更多的时间精力。有时,我还得在他的指导下独自操作。比如,我不得不自己搭起积木,把车子开来开去等等,而他只是在一旁指挥我。他给我的理由是,他的手有时会抖得很厉害,所以他无法把玩具放到该放的位置,以免翻到或弄坏它们。颤抖是焦虑发作的一个标志。在大部分情况下,我会按照他的要求操作玩具,尽可能减少焦虑发作的时间,并且我也会对游戏中与焦虑相关的那部分操作进行解析。他惧怕自己的攻击性,并且不相信自己爱的能力,这使得他对修复与父母及兄弟姐妹的关系失去希望,而他们正是他幻想中攻击的对象。所以,他会害怕不小心弄倒他搭起来的积木和其他玩具。对自己人际关系建设与重建能力的不信任,是他学习与游戏抑制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维尔纳的焦虑在很大程度上被释放之后,他便不需要借助我的帮助,能够自己独立玩玩具了。他画了很多图,并对此作了大量丰富的联想。在分析后期,他主要通过自由联想的方式提供分析的素材。像肯尼斯一样,他也喜欢躺在沙发上,向我诉说他的联想——他总能讲出一连串冒险故事,故事的主要部分往往都是仪器与机械装置等。这些故事中的一些素材先前可能在他的画作里出现过,但我们从故事中能够获得更为丰富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