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
太医院。
那处僻静院落外。
空气仿佛冻结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朱标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他焦灼地望向那扇紧闭房门的目光。
他的眉头死死锁着。
眼底布满了血丝。
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内心的煎熬,让他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庞显得格外憔悴!
“里面情况如何?热度可退了些?”
他又一次拉住从院内小心退出的太医,声音因急切而带着一丝沙哑!
那太医额上沁着冷汗,不敢直视太子殿下那灼人的目光,低着头颤声回禀!
“殿下……叶先生的高热……仍未退去。”
“手臂接种之处红肿蔓延,周身红疹…有增无减,更多部分…已见脓液。”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狠狠扎进朱标的心口!
他猛地攥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一股混杂着恐惧和无力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几乎能想象出老师此刻在屋内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牛痘反应轻微吗?”
“为何会如此凶险?!”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惶和质问。
太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殿下恕罪!”
“此法……此法古籍未载,臣等实在……实在难以判断吉凶啊!”
“叶先生这般反应,远超寻常疔疮范畴,臣等…臣等心中也无比惶恐!”
就在朱标心乱如麻,几乎要按捺不住冲进去的冲动时。
一名东宫的小太监脚步匆匆地从宫道那头跑来。
气息未定,也顾不得礼仪,凑到守在外围的侍卫长耳边急速低语了几句。
侍卫长脸色骤变,立刻快步上前,对着朱标躬身一礼,声音沉重:
“殿下,刚接到应天府及户部联名急报!”
“金陵城内及周边州县,多家药行联手,借疫病恐慌,大肆囤积黄连、黄芩、金银花等清热防疫之药材,坐地起价!”
“平日不过十几文一钱的药材,如今已翻涨数倍乃至十数倍!”
“百姓怨声载道,却求药无门!”
“什么?!”
朱标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脸上的忧惧瞬间被一股滔天的怒火取代!
他额角青筋跳动,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话来。
“他们……他们好大的狗胆!”
“竟敢发这等国难财!”
“视百姓性命如草芥,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他胸脯剧烈起伏,只觉得一股郁气直冲顶门,猛地一脚踹在旁边廊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吓得周围侍立的宫人太监齐刷刷跪倒一片!
“查!”
朱标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储君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给孤立刻去查!”
“是哪些黑了心肝的商户在背后操纵!”
“一个都不准漏掉!名单给孤列清楚了!”
“是!!”
侍卫长毫不迟疑,领命后即刻转身安排人手!
发完这道命令,朱标剧烈地喘息着,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复杂万分。
一边是生死未卜,亟待守护的老师,一边是关乎万千黎民性命,刻不容缓的国事。
他脸上闪过一丝极其艰难的挣扎和迟疑!
进去守着?
可里面的情况他无能为力,反而可能添乱。
更何况,药材之事,关乎防疫大局。
若不能及时遏制这股歪风,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因为缺医少药而枉送性命!
那将是动摇国本的大祸!!
短暂而激烈的内心交锋后,朱标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一跺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备轿!孤要立刻入宫,面见父皇!”
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此等国之蠹虫,若不严惩,天理难容!”
“孤要请父皇下旨,以雷霆手段,平息药价,安定民心!”
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寂静的院落,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和牵挂都暂时压下。
老师,您一定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