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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孤狼舔伤》(下)(1 / 2)

天光刺破云层,像一把冰冷的利剑,劈开了悬崖间的浓雾。

逍遥子靠在洞口的岩上,贪婪地呼吸着雨后清冽的空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火烧火燎的灼痛。苦艾和地丁草的汁液在体内发挥了微弱的作用,高烧退去些许,但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他。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口那片乌黑的掌印,提醒着他时间有多么紧迫。

“不能再等了。”他对自己。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蘸着洞里积存的雨水,开始清理胸口的溃烂伤口。冰冷的水触碰到腐肉,激得他浑身一颤。没有药,没有工具,他只能靠最原始的办法。手指颤抖着,用力抠掉那些粘连的、散发着恶臭的坏死组织。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密布,顺着脸颊滑,滴在冰冷的岩石上,晕开一片湿痕。

他死死咬着牙关,齿缝间溢出血丝,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哼。眼神狠戾得像一头正在自我撕咬的狼。

清理完毕,他用剩余的布条紧紧包扎好伤口,动作笨拙却异常坚定。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岩上喘息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重新积蓄起一股力气。

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去平阳城!

他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烧红的烙铁上。他扶着湿滑的岩,一步步挪出这个短暂庇护了他,却也见证了他最狼狈一面的洞穴。

外面,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下方向。平阳城,在东边。

从这里到平阳城,若是他全盛时期,轻功施展,不过一日路程。可现在……他看了看自己这副摇摇欲坠的身躯,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这恐怕是一场生死未卜的跋涉。

他不敢走官道,那里人多眼杂,王府的爪牙、“暗河”的杀手,都可能发现他的踪迹。他只能选择穿行于荒山野岭之间,沿着人迹罕至的路,向着东方艰难前行。

起初的几里路,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意志力。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火辣的痛楚。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脚下的山路崎岖不平,好几次他都险些摔倒,全靠抓住旁边的树干才勉强稳住身形。

汗水,冰冷的汗水,从未停止过。它们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被山风一吹,带来透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哆嗦。但体内那股郑谋留下的火毒,却又在不合时宜地窜动,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他的极限。

“扑通!”他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撑在泥泞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暗红的血点溅在青翠的草叶上,触目惊心。

不行了吗……真的要倒在这里了吗?

他抬起头,望向东方。目光穿过层叠的树影,似乎能感受到那座庞大城池散发出的、混合着权力、阴谋和血腥的气息。

王道权就在那里!熊淍和岚的线索也在那里!赵家和岩松的血债,都在那里!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猛地一拳砸在地面上,泥土飞溅。凭什么!凭什么他王道权可以高床软枕,享尽荣华,而他们这些受害者却要像野狗一样死在荒郊野外!

不甘!滔天的不甘化作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冲散了身体的虚弱和剧痛。他再次站了起来,眼神变得更加可怕,那是一种摒弃了所有生趣,只剩下纯粹执念的疯狂。

他不再去想身体还能支撑多久,也不再理会那无休无止的痛苦。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向东!去平阳城!

渴了,就喝山涧里的溪水,甚至趴在地上吮吸叶片上的露珠。饿了,就采摘路边的野果,或者挖掘一些勉强可以食用的根茎,胡乱塞进嘴里。他像一个最原始的野兽,凭借着本能和对目标的执着,在荒野中蹒跚前行。

白天赶路,夜晚则寻找岩缝或树洞蜷缩起来,继续用那微薄的内息对抗体内的火毒,调理伤势。他不敢生火,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偶尔因剧痛而发出的闷哼,与山野间的虫鸣兽吼交织在一起。

他的形象变得更加不堪。头发散乱,沾满草屑和泥土。脸上污秽不堪,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吓人,如同两颗被怒火和仇恨点燃的寒星。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荆棘刮成一条一条,勉强蔽体。

第三天,他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冰冷的雨水将他浇得透湿,高烧卷土重来。他躲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浑身滚烫,瑟瑟发抖,意识再次陷入混沌。迷蒙中,他仿佛看到了熊淍那子倔强的眼神,看到了岚丫头清澈眸子里深深的恐惧……

“不能死……还不能死……”他喃喃着,紧紧抱住自己冰冷的双臂,指甲深深掐入肌肉之中,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雨停了,他也再次从鬼门关前爬了回来。身体似乎更加虚弱,但意志却在这场风雨的洗礼后,变得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铁,更加凝练,更加坚韧。

他开始有意识地调整步伐和呼吸的节奏,试图在赶路中融入最基础的轻身法门。起初毫无效果,反而因为分心而几次岔气,痛得他眼前发黑。但他没有放弃,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再一次次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