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此来,必定与丞相商定了破敌之策,何必再让冯将军在此地徒劳消耗呢?”
麋威闻言反问:
“怎就徒劳了?”
姜维:“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河东之战到了这个时节,比的就是谁能撑住最后一口气,逼迫对方退兵。”
“而绛县这里,虽然挡住了数月猛攻,但也早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之所以仍能坚守不退,不外乎是看到那司马懿、吴质奇袭得手,河东局势尚有转圜余地,故仍有所期盼。”
“故此,我军当下应该集中全力去击败那一路奇兵,再不济也要将他们赶回河内。”
“怎能在此地浪战下去,空耗时日?”
麋威听罢,回头笑着对左右道:
“昔年只会鲁莽出击的姜伯约,如今也学会劝人不要浪战了!”
“有句话怎么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君今者才略,非复陇右阿维也!”
众人轰然大笑。
因为麋威经常语出惊人的关系,这类东吴笑话已经被左右熟知。
姜维顿时脸色微红。
但目光瞥见一脸老神在在的邓艾,心中蓦地一动。
卫将军话里有话啊!
于是暂且不表。
待一行人转到他所属的军寨,这才屏退左右,主动请教邓艾道:
“士载跟随卫将军见过丞相,应知其计谋所在。”
“若我所料不差,将军故意放纵冯休元去攻山,其实是障眼法?”
邓艾微微摇头,流利应道:
“冯将军虽然用兵缺少变化,但忠于国事,勇于作战,若只将他当成一枚迷惑敌人的弃子,未免过于刻薄。”
姜维:“那丞相和卫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邓艾:“无他,庙算多者胜罢了。”
“若冯将军能攻下此寨,那卫将军自会乘胜攻下绛县,反过来与张将军部人马夹击隘口,驱赶司马懿。”
“若不能下,那便别走他道。而冯将军经此一战,也算心服口服,后续自然能听从调度,不作二论。”
姜维这才恍然。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那这个‘别走他道’,到底是个什么道?”
然而邓艾却笑而不语。
姜维不禁百爪挠心:“我亦是卫将军旧部,视他为举主,有何不可的?”
邓艾这才开口:“将军并无与我细,我都是自己瞎捉摸的。”
“而既然是猜的,那便藏于心内,等待将来验证便可。”
“何必效仿司徒公(杨彪)之子(杨修),祸从口出呢?”
言罢摆摆手,自去点验兵马账册。
姜维怔然片刻,也开始自行琢磨了起来
……
数日后,冯习满身挂彩归来请罪。
直言那山上军寨防备森严,若无五千兵,恐怕攻不下来。
于是麋威又当场答应给冯习五千兵,请他再度攻山。
然而冯习这次才走了半个时辰便归来。
顺便将部下将校悉数带来拜见麋威。
“将军功勋彪炳,深得先帝和陛下信重,我等岂会倚老卖老,不从号令?”
“但有驱驰,直言便可!”
麋威恍然未觉对方早前的轻慢,从容道:
“我确实需要将军领五千兵攻山。”
“可若将军没有攻下的把握,可改强攻为佯攻,甚至夜袭。唯独是不能毫无动作……将军可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