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温黛蓦然抬头:“大周皇帝愿意放我出宫,是因二叔您?”
这种蠢话,皇夫懒得回答。
他转身坐去上首,给自己倒了杯茶。
温黛轻缓了一口气,却叫心口上的伤更疼了,浓烈的血腥味也弥漫至整个房间,可皇夫依旧不语,像是没看到她这个人一样。
温黛心中忽然有些委屈:“二叔,今日我被秦温软那个野种重伤,伤及心脉,以后……不知是否会有碍子嗣……我、我的伤好疼……”
她意图以自己的重伤来博得怜惜与关注,还提及了子嗣。
但皇夫波澜不动:“有伤就去叫太医,本君会治病么?”
温黛微愣:“二叔,我的伤可能会有碍子嗣啊……您一点都不在意么?我若不能与大周秦王生子,那我们……”
“无妨。”
皇夫抿了口茶,声音平静。
温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无妨??
他要扶持她继位,若她没有生育能力,必是麻烦一桩,且邬家只剩她传宗接代,他怎会一点都不着急?
看着上首之人昳丽却冷漠的侧脸,温黛脑中不知为何,忽然想起秦弦那句话——
可你谈吐也就那样啊。
不像被当成继承人教养长大,反像是后宅姑娘,只将宠爱当成一切。
温黛缓缓眨着眼,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当真如此,她将母皇的宠爱当成一切,还屡屡在心里与温意互相攀比谁更得父君之心,知道自己被选择后洋洋得意,看温意如看手下败将。
甚至连方才,她都像个孩子一样,在博取父君的在意。
“父……二叔。”她攥紧双手,忽地问,“您从不假旁人之手,一力将我养大,真的只是疼爱我这个邬家唯一后人吗?”
若在意,他怎会将她养成那种见识短浅的后宅蠢货?
皇夫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有人点醒了你?”
温黛愣愣的看着他,脑中倏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整个人也在一瞬间几欲崩溃。
是真的?
不,她不信!
她文韬武略样样俱全,朝野赞不绝口,就连敌对的丞相都对她欣赏不已,她的眼界宽至国家百姓,宽至天下!后宅那群只懂衣裳首饰的粗浅女子,怎配与她相较?!
父君怎会是在养废她?
方才、方才她只是被秦弦那话迷了心窍罢了!
温黛双眼通红,攥紧的手几乎将自己掐出血痕。
蓦地,她听到一声轻笑:“傻孩子,你总是如此轻信于人。”
温黛下意识抬头,通红的眼睛牢牢盯着他,不知在期待什么。
皇夫却问了句毫不相关的话:“你可知道女皇为何同意你出使?”
“这……不是我求来的吗?”
皇夫又是一声笑,声音含着怜悯:“她早已知晓温意与秦王父女的关系,允你入大周,还同意借种秦王的荒唐主意,不过是为消温意的怒火罢了。”
“若你惹恼大周,被秦王一脉针对、甚至暗杀,她便可问罪大周……毕竟你代表夏国,大周百口莫辩。”
“这就是你最后的价值。”
寥寥几句话,叫温黛脸色惨白而僵硬,连想摇头都做不到。
母皇……母皇怎会如此对她?
她是她抱于膝上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她怎舍得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