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韦明为什么会在罗城?
而慕容尊龙恰好也来了罗城?
送走了朱杨顺,许源心中便道:这背锅的人选不就有了?
许源将朱杨顺送出大门,正好遇到慕容家的人,又来给殿下送帖子。
慕容尊龙准备下午来拜会殿下。
睿成公主有些烦躁:“他以为他是谁?送了帖子本宫就要见他?”
曹先生就站在一旁,叹了口气道:“殿下,昨日宗人府已经通过和鸣辘询问老夫,您何时回去?”
睿成公主秀眉扬起:“要他们管?本宫想玩多久玩多久!”
因为不得不见慕容尊龙,这两天她的“法”已经有些倒退的迹象了。
曹先生:“那……慕容尊龙那边,咱们怎么回话?”
殿下眼珠一转:“咱们今日便启程回占城去。”
“这……”曹先生苦笑:“老臣遵命。”
……
曹先生出来,命人现在厅堂中摆上几只箱子,然后才将送帖子的慕容家人喊来。
殿下只是拍脑门想出了个歪主意,但曹先生却需要妥善处置,以维护殿下的颜面。
曹先生指着那几只箱子道:“不巧了,殿下昨日已经吩咐,就今日要回占城。
只是行李还没收拾妥当,所以下午才能走。
你回去转告茫慕容尊龙公子,若是有心,便来占城觐见吧。”
那人便叩首而去。
若像殿下那样只交代一句话,传扬出去,变可能会被某些有心人传扬成:殿下被慕容尊龙“吓”走了。
虽然体现出了殿下拒绝的意图,但名声上总是不好。
曹先生也心里也不痛快。
慕容尊龙过于咄咄逼人了。
昨天才被许大人揍了,今天就又没脸没皮的凑上来?
“还得是许源治你!”曹先生心中暗道,然后摸着胡须琢磨:怎么才能给许大人制造一些方便,让他放手去收拾慕容尊龙?
曹先生亲自去通知许源:“殿下要马上返回占城。”
他又罕见的多提了一句:“都是让慕容尊龙给逼的。”
许源道:“老先生替我跟殿下求个情,下官在罗城还有些私事要处理,请殿下先行一步,下官办完事情马上回去。”
曹先生微笑:“好。”
曹先生便很是卖力的在殿了罗城,在城外码头登船,沿着运河返回占城。
来的时候坐车,因为有许源陪着,不觉车马辛苦。
回去就没这个心情了,坐船当然比马车舒服。
……
许源大张旗鼓的搬回了交趾南署。
慕容尊龙果然没走。
许源却不急于行动了。
将大福找来,让它去“收服”一些眼线。
大福很不喜欢做这种事情。
但是大福眼珠一转,嘎嘎叫着,用翅膀尖指了一下自己屁股后面。
许源早就看到了,无毛鸟黄身莺跟在大福屁股后面。
大福的意思很明白:这厮一直缠着我,我行事不隐秘呀。
它一直跟着大福,赶也赶不走。
大福觉得很丢人。
都不好意思出门。
许源想了想,唤来了“美梦成真”。
黄身莺看着打开的车门,将信将疑。
但它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没有容身之处,便登上了车厢——居然真能进去!
黄身莺欢呼一声,许源就从外面把车门关上了。
大福之前曾经想办法,用各种篮子、木箱、布兜,想要把黄身莺装进去。
但这些东西无一例外,无法“容纳”黄身莺。
就像是许源的剑丝一样,碰到黄身莺,就直接穿了过去。
却没想到“美梦成真”可以容纳。
黄身莺进去之后,马车前后摇晃了两下,似乎也十分喜欢。
许源心中疑惑,敲了敲车厢。
里面静悄悄一片。
车厢隔绝内外,黄身莺对外面的一切毫无所觉。
许源试探问道:“你该不会吃了这只鸟吧?”
“美梦成真”左右扭动两下。
否认了。
许源就更不明白了:你又不能吃了它,为何这般开心?
“美梦成真”不回答。
许源顾不上这些了,吩咐大福:“速去。”
……
“天人居”的院中,有一片松林。
没有天人居就有了这片松林,其中的老树已经有上百年了。
其中一棵树上,住着一只胆又老实的松鼠。
今天没找谁、没惹谁,被一只大白鹅揪住打了一顿!
然后哭唧唧的回家,日夜为那大白鹅,盯着下边院子里住着的一群人。
松鼠半边脸都肿了,一直眼泪汪汪的。
一只竹叶青顺着树干悄无声息的爬上来,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树洞里的松鼠。
到了捕猎距离后,它猛地弹射出去,像一只翠竹箭,直射松鼠。
松鼠正盯着
毒蛇张口咬去——松鼠后背上,忽然裂开了一丈獠牙大口!
从后脑一直到尾巴上,张开来足有一尺多长!
里面层层迭迭的长着上百颗细的尖锐獠牙。
竹叶青像是主动投喂一般,一头扎进了大口中。
树洞里,响起了咀嚼声。
竹叶青半个身子还拖在树洞外,垂死挣扎的扭动着。
却还是一截一截的逐渐消失在树洞中。
松鼠身子都没动一下,仍旧哭唧唧的盯着
……
许源不急于行动,因为猜到了宋韦明如果和慕容尊龙勾结在一起,那么目标一定是自己。
他们会主动算计自己。
只要他们动了,自己的机会也就来了。
但在这之前,许源也要做一些准备。
天已经黑了,松鼠仍旧在树洞里兢兢业业的盯梢。
它不敢懈怠,那只大白鹅太凶了,打人是真疼啊。
鼠鼠我呀,一辈子也算是吃过见过的,第一次遇上这种野横野横的。
下边院子里,很快安静下来。
二十多个人各自安歇去了。
松鼠忽然看见院子后的巷里,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就站在那里,几乎是完美的融入了黑暗中。
若不是松鼠对天人居周围的一切格外熟悉,它觉得自己都未必能发现这人。
片刻后,那人轻轻抬手——一座古庙好像影子一般的升了起来。
松鼠吓得往树洞里一缩。
它本能的认为,这身影比那大白鹅还可怕!
鼠鼠我最近流年不利呀,怎么接连遇到这样的凶物!
吓死邪祟了呢。
……
贾远等人身上的伤还没好,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舒服,疼的哼哼唧唧,一时半刻也睡不着。
贾远和慕容酉住一个房间。
其余的家将大多是四人一间。
人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胡思乱想。
贾远也是一样。
忽然就有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然后顺着这个念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有些不吐不快。
他勉强翻了个身,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床上的慕容酉,咳嗽了一声。
慕容酉没反应。
贾远以为他睡着了,本想着算了。
但是自己又想了一会儿,更觉得满肚子话不吐不快。
“阿酉。”他喊了一声。
慕容酉也没睡着。
他本来是个沾床就着的人。
但是今天上床迷迷糊糊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有个“念头”冒了出来。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顺着这个“念头”想下去,就觉得自己猜的很有道理,犹豫着要不要明天提醒公子一下?
但自己年轻,自己上边还有远叔,远叔都没话,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万一进言惹得公子不喜……
贾远这一喊,慕容酉就睁开眼来:“远叔,您要什么,喝水吗?”
他跟伤员住一屋,当然要负责照顾。
“喝一口。”
慕容酉就起来倒了杯凉茶,给贾远送过去。
贾远坐起来喝了一口,双眼在黑暗中放出幽光:“酉啊……你觉得这位宋韦明大人,真是来帮咱们的吗?”
慕容酉有些激动,难不成远叔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这……”他迟疑,但终究年轻沉不住气,直接道:“他们这些当官的,无利不起早,我反正是不信他有那么好心,专门来帮咱们。”
贾远点点头:“咱们呀,怕是被人利用了。”
贾远摸了摸身上的伤口,有些恼火:“若是为公子卖命,便是一身剐,我老贾也是绝无半点怨言的,可是被姓宋的利用,我这一身伤,我就觉得不值。”
慕容酉连连点头:“远叔,您那姓宋的,究竟是什么目的?”
贾远缓缓摇头:“我也不清。但明日咱们得找个机会劝劝公子,别被那姓宋的牵着鼻子走。”
慕容酉便道:“我有些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你。”
“依我看,姓宋的目标逃不出两种可能。一个当然是要对付许源,跟咱们目的一致。另外一个……”他拖长了声音,慢慢道:“您他有没有可能,想让咱们和许源斗个两败俱伤?”
贾远身子一僵:“你是……他的目标是咱们?为什么?咱们可是化龙世家啊。”
慕容酉低声道:“远叔,这世上的化龙世家,都是怎么来的?”
贾远沉默了。
最早的化龙世家当然是被运河龙王选中,赐下了《化龙法》。
一共只有三家。
但一百五十年前,其中一家的嫡子《化龙法》已经修到了五流,却爱上了一名凡俗女子,绝不肯与皇室联姻。
因此触怒了龙王。
龙王自北都运河大码头外,从河水中抬起头来。
向天下宣布:谁能斩杀此人,便赐他《化龙法》,升其家族为化龙世家。
世人贪婪,便有四人相约,一同出手围杀了那位嫡子。
四把兵刃同时刺入嫡子体内。
龙王看穿了一切,勃然大怒。
但为了兑现自己的诺言,还是赐下了四部《化龙法》,将四家都变成了化龙世家。
但他们的化龙法不完整,只到四流。
但也因此,产生了一道“龙律”。
若有化龙世家的后人,修了《化龙法》却做了忤逆龙王之事,人人皆可诛之!
而后论功行赏,获赐最低六流、最高一流的《化龙法》。
只不过这一百多年来,敢于忤逆龙王的人凤毛麟角,这一道“龙律”知道的人也就不多。
但贾远和慕容酉都是化龙世家的人,他们绝不会忘记这一道悬在头顶的律法之剑。
两人喃喃了这一段掌故,贾远猜测道:“姓宋的盯上了咱们,也想变成化龙世家?可……咱们家并无忤逆之处啊。”
慕容酉冷笑:“栽赃陷害——他山河司干这种事,还少吗?”
贾远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种事情做下了,万一被冕下看破,那可是形神俱灭、万劫不复呀!”
慕容酉不知为何,今夜自己的思路无比清晰。
原本他对自己这番猜测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但远叔一边质疑他一边完善,脱口而出道:“远叔呀,您想想看,这天下化龙世家是多了好,还是少了好?”
贾远一愣。
慕容酉:“我的意思是,对于冕下来,多好还是少好?”
贾远有点不敢回答了。
慕容酉自顾自道:“一百五十年以前,只有三个化龙世家。可天下宗室何其之多?
那位爱上了凡俗女子的嫡子,真的是自己离经叛道、不可能接受冕下的安排吗?”
贾远面露惊容:
当年运河龙王只扶持了三个化龙世家。
只怕不是不想多来几家,而是诡异时代刚刚开启,龙王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因而控制了数量。
五十年后,想要扩大化龙世家的数量,那就需要一个理由……
那四人合力诛杀嫡子,龙王当真是暴怒吗?
怕不是心中窃喜吧!
贾远再想一想:当年那四家,后续十多年中,都是不断立功,龙王每次论功行赏,赐下的不是宝物而是后续的《化龙法》。
不到二十年,四家的《化龙法》便都补全!
如今,这天下的化龙世家一共有十姓。
慕容酉继续道:“远叔,您有没有一种可能,姓宋的从某些渠道得到了消息,冕下想要进一步增加化龙世家的数量。
而这个时候,姓宋的做些什么,冕下便是看穿了,也会装作不知道,反而将宋家提拔起来?”
贾远立刻抬起手,堵住了慕容酉的嘴。
但是黑暗中,两人对视,眸光闪动。
良久之后,贾远才缓缓开口:“以后,不管姓宋的对公子提出什么建议,你我都要暗中心,不可让公子吃亏!”
“嗯!”
两人结束了交流,各自躺下。
慕容酉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维闭环,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觉得从宋韦明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中,发现了更多的“疑点”,佐证自己的这个论断。
而贾远也是被慕容酉的想法震惊到了,完全忽略了,慕容酉这次怎么如此的“聪明”了?
许源的目的已经达到,悄悄收了古庙,按住了“君临天下”命格的效果,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后巷。
“本来只是给两人种下疑心病。”
“想不到竟有意外收获。”许源暗忖:“龙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贾远毕竟阅历丰富,许源只是在他的意识中,植入了一个念头,没有做别的事情。
但对于慕容酉,就多加了几次“引导”。
否则慕容酉岂会如此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