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京城西南的宁门。
两辆马车,缓缓从宁门驶入京城,进了京城之后,后一辆马车里,探出来两个少年人的脑袋。
两个少年人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喊停了马车,他们跳下车,在京城里四下观望。
过了一会儿,头前的马车里,也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与一个中年妇人。
这中年人背着手,打量着眼前这座大城,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从中进士补缺之后,他离开京城,已经十好几年了,十好几年时间,在地方上从知县一路做到知府,历经波折。
前不久,他终于收到了吏部的行文,让他到京城待诏。
这明,他这么多年地方官,终于熬出了头!
为了尽快来到京城,他甚至没有等到继任官到任,就提前动身,赶来了京城。
中年人旁边站着的妇人,也在打量着这座京城,开口笑道:“这京城的气象,与兖州,湖州是不一样,要大气得多了。”
完这句话,她回头看了看中年人,问道:“老爷,今天晚上咱们住在哪里?住在吏部的会馆吗?”
从兖州来,这中年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陈清的父亲陈焕。
而在陈焕身边的,就是妾室李夫人了。
陈焕此时,正在思量着进了京城之后,应该做些什么,听到了李夫人的声音之后,他微微皱眉,开口道:“距离到吏部报道的时间,还有一两个月,这会儿去吏部太早了。”
“这几天,先找个客店住下来,然后再找牙行,寻个院子住下罢。”
到这里,陈焕抬头看向正前方,只见前方不远处,人头攒动,许多人挤在一起,争先恐后,挤的水泄不通,将前路完全堵死。
时不时,还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陈焕见到这种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回头看了看两个儿子,开口道:“三郎,去前头问问什么情况。”
陈家的老三陈澈应了一声,连忙上前,用有些蹩脚的官话,询问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问清楚大概,连忙一路跑回来,对着父亲低头道:“爹,前头是菜市口,好像是镇抚司捉了一批白莲教的逆贼,今天在菜市口公开行刑。”
“贼首被判了个凌迟,这些人围着看凌迟呢。”
陈焕闻言,先是皱眉,随即摇头道:“这帮子愚民,只会看这种热闹。”
眼见着实在是走不过去,陈焕一家人只好换了条路,一直到下午时分,才进了正阳门,算是进了京城的北城。
也就是里城。
进了北城之后,一家人又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算是寻了个客店住下,住下来之后,陈焕把二儿子陈澄,叫到了自己面前,吩咐道:“不要懈怠了读书,等今年你考过了院试,为父在京城里,给你找个好的书院,安心读书。”
他顿了顿,继续道:“要是你院试考得好,明年为父找一找门路,看能不能给你送进国子监读书。”
陈家三个儿子,只有老二陈澄读书稍微有些成就,因此陈焕对这个二儿子,最是上心。
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不要三天两头,去结什么诗社,参与什么诗会,你这个年纪,读书最是要紧。”
“这几年用用功,争取过了乡试。”
陈二郎低头,毕恭毕敬:“孩儿遵命。”
陈焕点了点头,又对着老三陈澈道:“这京城不比兖州,你这半年在兖州惹祸不少,到了京城里,安分些,再惹出事情,谁也护不住你。”
陈澈连忙低头:“父亲放心,孩儿一定安分老实。”
陈焕这才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儿子,各自回房。
等两个儿子离开之后,李夫人看了看这客店,有些嫌弃:“这京城的客店,也忒贵了些,这么样一间屋子,一晚上要这许多钱。”
到这里,她看了看陈焕,叹道:“吏部报道,还有一两个月时间,这一两个月恐怕都要这么住,早知道,还不如在兖州多留一段时间。”
“老爷来的也太急了。”
“你懂什么?”
陈焕这会儿刚刚脱下鞋子,他把两只脚放进热水里,微微闭上眼睛:“我打听了,这一次吏部调进京城里的知府,足有七八个,这么多人一起进京,想要谋个好差事,自然要提前进京来走动走动。”
李夫人目光流转,看着陈焕,有些惊喜:“老爷有门路了?”
陈焕睁开眼睛:“我乡试之时的坐师,如今已经位列台阁,过几天安顿下来之后,我就去递拜帖。”
“登门拜访。”
到这里,陈老爷的脸上,也罕见的有了些紧张的神色。
“也不知恩师,愿不愿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