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信任一旦崩塌,威胁便成了催命的符咒。
李岩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缓缓收刀入鞘,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传我王令!”
“全军后退,就地扎营!”
命令下达,不仅是城头的王世充,就连身后的王笑林等人都愣住了。
“王爷?”
李岩摆了摆手,没有解释,只是调转马头,缓缓后退。
数万镇北军,令行禁止,如潮水般,井然有序地后撤了。
在皇城前,隔着那片绝望的人海,开始安营扎寨。
火把一一点亮,将整片区域照如白昼。
李岩翻身下马,就在帅帐之前,面对着皇城方向,席地而坐。
“我就在这里,陪着洛阳的百姓们,一起等着。”
夜,渐深。
皇城之下,死一般的寂静。
数十万镇北军将士,在帅旗的指引下,安营扎寨。
无数火把被点亮,连成一片巨大的光海。
将这片绝望之地照得亮如白昼,也让城墙上每一个郑军士卒的脸,都映得忽明忽暗。
大军阵前,没有帅帐,没有仪仗。
李岩就那样随意地盘膝坐在一张草席上,身前放着一壶早已冰凉的茶水。
他的身后,王笑林,吴元等一众将领,尽皆默然肃立,无人言语。
此刻的李岩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王世充,也告诉城头所有的士卒。
更告诉脚下那片人海中的百姓——我,与你们同在。
我不走,不退,就在这里,陪你们一起熬过这黑夜。
“王爷……”
王笑林终是忍不住,“就这么干等着?万一那畜生真的狗急跳墙……”
李岩心里很清楚这一点,片刻之后,他转头看向了吴元。
“传令下去。”
“令后方辅兵,连夜挖掘沟渠,准备所有能找到的储水工具,将清水引至阵前,告诉他们越多越好。”
吴元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李岩的深意。
明面上,是与百姓共存亡的仁义姿态。
暗地里,是应对最坏情况的周密准备。
这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遵命!”
李岩的这一手,彻底击溃了城墙上许多郑军士卒的心理防线。
城下,是镇北王许诺的泼天富贵,是既往不咎的宽宏大道。
身后,是王世充残暴的威胁,是将他们家人当作人质的卑劣行径。
他们不时地向下望去,在那片拥挤的人潮中。
他们仿佛能看到自己父母苍老的面容,看到自己妻儿惊恐的眼神。
手中的弓箭,此刻变得重若千钧。
为谁而战,为何而战的念头,疯狂噬咬着他们的内心。
“你看那镇北王,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名年轻的士兵,嘴唇干裂,声音发颤地对同伴说。
“他……他不会是说真的吧?天亮了,王世充不放人,他真的要……”
“不知道,但你看他那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可是陛下说了,谁敢动摇军心,杀无赦……”
“陛下?他拿我们的家人当挡箭牌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也是他的子民?!”
一名校尉压低声音。
窃窃私语,在城墙的各个角落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