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诣此人,心性贪婪歹毒,可对她,对温明谦是真的好。
她想起曾经在他密室中看过的一池金莲花。
还有他这么多年来为她搜罗来的满屋珍宝。
他权倾朝野数十年,府上却连一个通房都没有,也从未娶妻。
他是真的爱了她几十年。
冯太妃闭了闭眼,眼里流过一抹痛楚。
他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他的儿子手里。
“福安,”冯太妃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决绝,“你跟着哀家多少年了?”
“回娘娘,整整四十年。”
“哀家能信得过你吗?”
福安重重叩首:“娘娘但有吩咐,老奴万死不辞!”
冯太妃深深吸了口气,从梳妆台最里面的一个暗格子里,拿出个用明黄色锦缎包着的东西。
打开一看,是块玄铁令牌,上头刻着个“御”字。
“这是先帝当年赐给哀家的。”
“天牢那边有个叫赵四的牢头,当年他老娘病得厉害,是哀家派人送去的药钱。”
“你拿着这块令牌,还有这些东西。”她又从另一个暗格里翻出几张银票和一包珠宝,“去找他。”
“今天夜里子时,哀家要林石诣活着从天牢里出来。”
“金蝉……脱壳。”
“这事要是成了,我保他全家老小都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要是搞砸了……”冯太妃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毒,“你该知道怎么办。”
福安捧着那块沉甸甸的令牌,他心里明白,这要是走错一步,那可就死无全尸了。
但是他没别的路可走。
“老奴……遵命。”
焦凰阁的密室里。
烛火通明。
温弈墨跟前,摆着一份密报。
林石诣被冯太后的人从天牢救走,从北城门混出去了。
“他果然逃了。”
付玉在旁边,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殿下,咱们赶紧派人去追他呀!不能让这个大奸臣跑了!”
温弈墨却摇了摇头,清丽的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不。”
她抬起眼睛,看着墙上那张巨大的疆域图,眼神落在西凉和北狄交界那块的一片荒原上。
“有人,比我们更想让他死。”
她拿过笔,在一张素白的纸笺上,就写了八个字。
“狐已出笼,北上入套。”
她把纸笺折好,递给身后的轻烟。
“用最快的飞鹰,送给西凉那位。”
朔风跟刀子似的,呼呼地刮过荒原。
魏然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劲装,站在沙丘上,手里还摆弄着一块玉佩。
他的身后,是三千西凉精锐。
人人都披着铠甲,手持利刃,胯下是神骏的北境战马。
焦凰阁的银子,定远王府的军械,让这支复仇之师,脱胎换骨。
他们沉默地等待着,像一群蛰伏在黑暗中的狼。
一只猎鹰,盘旋而下,落在了魏然的手臂上。
魏然把信筒解下来,展开纸条一看。
看完那八个字,魏然清瘦俊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冷笑。
林石诣策马狂奔,满面风霜。
连日的奔逃,让他形容憔悴,狼狈不堪。
但是他一想到马上就能出关了,再累也能忍受。
穿过前面那片荒原,就到边境了。
他心中一喜,又狠狠抽了一鞭马臀。
突然,一声凄厉的箭啸,划破长空!
一支羽箭,擦着他的耳畔飞过,深深钉入前方的土地,箭羽兀自颤抖不休!
林石诣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使劲拉住缰绳。
四面八方,沙丘之上,缓缓现出无数黑色的身影。
一个清瘦的身影,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从骑兵阵中缓缓走出。
月光下,那人面容俊雅,眼神却比这荒原的冬夜还要冷。
是魏然!
西凉王府的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