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透。
一辆吉普车,颠簸在京市郊外的土路上。
车子在晨雾中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停在了一片荒地的入口。
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斜插在土里,上面“平安农场”四个字,在风吹日晒下已褪色得几乎看不清。
林晚意抱着顾宁下了车,冷风一吹,让她清醒了几分。
顾岚抱着顾安,也跟着下来,小姑娘看着眼前的景象,兴奋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嫂子,这……这地方能住人吗?”
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还要凄凉百倍。
一望无际的田地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片被遗忘的坟场。
远处那几间孤零零的土坯房,墙体开裂,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仿佛随时都会垮塌下来。
顾砚深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
他一言不发,高大的身影挡在妻儿面前,隔绝了大部分寒风。
不远处,田埂上已经有了早起干活的农户。
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辆突兀的军车和这几个穿着干净城里人。
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地飞了过来。
“看,就是他们!昨天就听说要来了!”
“城里来的,说是这农场的新主家,谱还挺大,坐小汽车来的。”
“一个女的,还抱着俩孩子,能干啥农活?”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扛着锄头,吐了口唾沫。
“别是以前那个资本家大小姐吧?听说就是她,来种地?笑死个人了!”
闲言碎语像针一样扎人,顾岚气得小脸通红,想过去理论。
林晚意轻轻按住了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深得能夹死苍蝇的老头,叼着一根长长的旱烟杆,领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他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晚意,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
“你们就是来收农场的?”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长年吸旱烟的焦油味。
顾砚深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
“我们是。”
老头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黄痰,态度极其傲慢。
“我叫田老三,帮着周家看了十几年场子。”
“我可跟你们说明白了,这地方早就荒了,什么都没有,你们别指望能捞着什么好处。”
他身后,一个四十多岁、吊梢眉的女人也尖着嗓子开了口,正是他的儿媳妇。
“就是!房子都快塌了,一阵风就能吹倒!你们要是敢住进去,被砸死了可别赖我们!”
她双手叉腰,一副刻薄相。
“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城里人金贵,别在我们这穷乡僻壤遭罪了。”
顾砚深眼神一冷,刚要开口。
林晚意却越过他,平静地看着田老三。
“田大爷,我母亲当年离开时,托您保管的一些东西,应该还在吧?”
田老三的眼皮剧烈地跳了一下,含在嘴里的烟杆差点掉下来。
他飞快地稳住心神,粗声粗气地吼道。
“什么东西?都说了什么都没有!你妈一个资本家,能有什么好东西留下来!”
“地窖呢?”林晚意不理会他的辱骂,又追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像是一脚踩中了田老三儿媳妇的尾巴。
她立刻尖声叫了起来,声音刺耳得像在杀鸡。
“什么地窖?早就塌了!你没看这房子都快倒了吗?地窖还能好着?”
她指着那几间破房子,脸上满是夸张的惊恐。
“里面全是耗子和蛇,下都下不去人!你们可别乱闯,出了事我们可不管!”
顾砚深看着她那副做作的样子,什么话都没说。
他迈开长腿,径直走到那间最破败的土坯房前。
“哎!你干什么!那房子危险!”田老三的儿媳妇在后面尖叫。
顾砚深没理她。
他抬起穿着军靴的脚,对着那面开裂的土墙,猛地就是一脚。
“砰!”
一声闷响。
所有人都以为那面墙会应声倒塌。
可墙体只是晃了晃,掉下来几块泥皮,依旧稳稳地立在那里。
纹丝不动。
田老三和他儿媳妇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周围看热闹的农户们也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林晚意笑了笑。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铁盒里的第二样东西。
一把又大又旧、满是铁锈的铁钥匙。
“是吗?”
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我记得,地窖就在这间屋子
田老三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把钥匙,像是见了鬼。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把钥匙,周文秀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
林晚意没回答他,径直走进了那间被顾砚深“检验”过的屋子。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
地面是夯实的土地,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林晚意走到西边的角落,用脚尖踢了踢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