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大麻子差役斜睨了她一眼,语气蛮横:“抓他不是为了人命案子!是因为这小子胆大包天,国丧期间竟敢娶妻,按律当杖责五十,罚银二十贯!”
商青青一愣,随即气得浑身发抖:“国丧?新帝都登基这么久了,何来国丧之说?你们分明是借机勒索!”
大麻子差役被噎了一下,随即冷笑:“哼,官字两个口,我说有国丧就有国丧!你个妇道人家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治罪!”
胡八郎上前一步,将商青青护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拉着大麻子差役走到一旁,从袖中摸出两贯钱递过去。
大麻子掂了掂钱袋,脸上的横肉瞬间松垮下来,眼珠转了转,挥挥手道:“算了算了,看在这小子初犯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他!”
说罢招呼着其他差役,揣着钱扬长而去,连水莲的案子提都没提。
阿牛瘫坐在地上,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
芸娘抱着他哭得更凶了。商青青看着差役远去的背影,心里又气又寒。
一条鲜活的人命,在这些差役眼里竟不如两贯钱重要。
这乱世之下,底层百姓的命竟如此卑贱。
胡八郎拍了拍她的肩,声音低沉:“先安抚好乡亲们。”
商青青来到路嫂身旁。
看着水莲冰冷的遗体被草席裹着,商青青心里像堵了块巨石,沉甸甸地喘不过气。
她当即让胡八郎取出几贯钱,塞给路嫂:“路嫂,你赶紧找人买副像样的棺材,先把水莲收敛了,不能让她就这么寒酸地走。”
路嫂接过银两,泪水又涌了出来,哽咽着点头:“谢谢少夫人……我们一定好好送水莲妹子最后一程。”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很快买回一副薄木棺材,小心翼翼地将水莲入殓。
商青青站在棺木旁,看着那具小小的棺身,想起水莲昨日还在喜宴上腼腆地笑着递碗筷,心里一阵酸楚。
这个才十七岁的姑娘,从北方逃来江东,本以为能寻得一处安稳,却落得如此下场。
流民们在西坡村安家落户,看似形成了安稳的村落,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那些失去男性家人庇护的女子,更是成了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商青青看着一旁红肿着眼眶、强打精神招呼众人的芸娘,又想起路嫂平日里隐晦提起的“村里不太平”,忽然明白过来。
她们这样的寡妇,不知道被骚扰过多少次。
或许有些女子忍气吞声,有些甚至被糟蹋了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连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她走到路嫂身边,声音艰涩:“路嫂,你们别在村里住了,都来我庄子上干活吧。庄子里有安排的人手巡逻,至少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们。”
路嫂闻言,却苦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皱纹里满是无奈:“少夫人,我们知道您心善。可像我们这种从北方流亡到南方的女子,何止千千万万?您这庄子再大,又能护得住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