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
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但白水仙却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指挥使心中早已沟壑分明、不容置疑的评判。
车厢內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萧隱若沉默著,忽然,她像是捕捉到了某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的念头,再次开口。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甚至比刚才更轻,却让白水仙瞬间绷紧了脊背,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你觉得……陛下对楚奕,是什么看法”
白水仙陡然一惊!
饶是她再镇定自持,也被这个涉及天威帝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的问题骇得心头狂跳。
她飞快地垂下眼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死死掩去眸中瞬间翻腾起的惊涛骇浪。
她斟酌著每一个字眼,语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谨慎,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声音压得极低,委婉地说道:
“指挥使,陛下对楚侯爷,自然是倚重的。”
“擢升之赏,今日亲临的殊荣,皆是明证。”
“只是奴婢愚见,陛下看楚侯爷的眼神,与看安国公、秦相他们,似乎並无不同。”
“甚至,因为楚侯爷与郡公的关係,陛下或许反而会更多一分审视跟制衡之意”
她最后一句说得极其含蓄,几乎是用气声挤出,但意思却再明確不过。
她认为女帝对楚奕,並无超出君臣之外的私人喜恶,甚至可能因为楚奕与林昭雪的结合及其日益增长的声望与军功,而心存戒备,根本谈不上喜欢。
萧隱若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並未因为这个大胆的揣测而显露怒意。
她只是重新闔上了双眼,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问题从未被问出过。
……
下午时分。
喧囂了一整日的楚府终於渐渐安静下来。
林昭雪送走了最后一批前来道贺的宾客,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时,沈熙凤端著一杯热气腾腾的醒酒茶,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著惯常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藏著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昭雪啊。”
沈熙凤挨著林昭雪坐下,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其实並无汗渍的额头,然后轻轻嘆了口气,刻意压低了声音,带著一种推心置腹的亲近感。
“今日这场合,瞧著是为你庆功,风风光光的,可我这心里头啊,七上八下的,就没一刻消停过,跟揣了个兔子似的蹦躂个不停。”
她顿了顿,眼神带著毫不掩饰的担忧,直直地看向林昭雪略显疲惫的侧脸,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谁听了去。
“你整日忙著军国大事,外头那些风风雨雨,刀光剑影的,大嫂我帮不上什么忙。”
“可这府里头,有些人,有些事儿,你得留个心眼儿,多看看,多想想,大嫂我瞧著,总觉得不那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