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高桥鉴种,是曾经在战场上斩杀过无数敌人的武士,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可宝满城的处境却是越来越艰难,阿苏惟将、锅岛直茂、蒲池鉴盛三方联军将宝满城紧紧包围。锅岛直茂率领龙造寺军切断了高桥鉴种向肥前方向逃窜的路径,蒲池鉴盛驻守在柳川城牢牢控制着筑后川的渡口让他无法向南转移,阿苏惟将的主力步步紧逼,已经推进到宝满城以北,随时可能发起进攻。
如今留给高桥鉴种的,只剩下向东逃往古处山城与秋月种实会合这一条路。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条路有多凶险。“主公,真的要去投靠秋月种实吗?”家臣高桥甚介忧心忡忡的问道,“秋月种实那人向来多疑,我们现在势衰,若是去了古处山城,说不定反而会被他当成筹码,用来和大友家谈判。”
高桥鉴种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秋月种实的为人?可现在除了他,我们还能投靠谁?毛利家靠不住,那些豪族又叛了,不往东逃,难道坐在这里等死吗?”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有一个更大的顾虑。若是弃城而逃,半路会不会有人趁机杀了他,拿着他的头颅去给阿苏惟将乞降?
若是真的弃城,队伍在行军途中必然混乱,那些心怀异心的人,很可能会趁机动手。到时候,他不仅逃不出联军的包围,还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再等等吧。”高桥鉴种沉默良久,终于说道,“先看看阿苏惟将那边的动静,若是他们真的发起总攻,再做打算。”
高桥鉴种知道这是拖延时间,可他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逃亡之路。就在高桥鉴种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宝满城,正是阿苏惟将的使者山田匡德。
山田匡德穿着一身素色的武士服,神色平静的站在宝满城的城门下。守城武士将他带到天守阁,当他见到高桥鉴种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主动躬身行礼:“高桥大人,在下山田匡德,奉宫司殿之命,前来拜访。”
高桥鉴种坐在主位上,冷冷的看着他:“阿苏惟将派你来做什么?是来劝降的吗?”
山田匡德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高桥大人误会了。宫司殿听说角隈石宗大人被俘,十分担心,特命在下送来五百石糙米,作为慰问。同时,也希望能亲眼见见角隈大人,确认他的安全。”
高桥鉴种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五百石糙米虽然不多,却能解宝满城燃眉之急。可他也清楚,阿苏惟将绝不会这么好心,这五百石糙米的背后,一定藏着更深的用意。“阿苏惟将倒是有心。”高桥鉴种冷笑一声,“不过,角隈石宗是我的俘虏,凭什么让你们见?”
山田匡德不急不躁的说道:“高桥大人,角隈大人是九州有名的兵法家,也是宫司殿的恩师。宫司殿只是想确认他的安全并无他意,若是大人担心有诈,在下可以留下作为人质,等确认完角隈大人的安全,立刻离开宝满城。”
山田匡德顿了顿,又开口补充道:“况且,这五百石糙米,只是宫司殿的一点心意。若是大人愿意与我们谈判,宫司殿还承诺,只要大人释放角隈大人,并且停止与大友家为敌,大友家可以赦免大人的罪行,还能让大人保留部分领地,安度余生。”
高桥鉴种心中一动,他没想到,阿苏惟将会提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阿苏惟将若是真的想谈判,为什么不派更高规格的使者?为什么只送来五百石糙米?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你先下去休息吧。” 高桥鉴种没有立刻答应,“关于见角隈石宗的事,我需要考虑一下,明天再给你答复。”
山田匡德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武士下去了。
待山田匡德离开后,高桥鉴种立刻召集心腹家臣商议。
“主公,阿苏惟将这是在试探我们啊!”高桥甚介率先说道,“他派山田匡德来,一是想确认角隈大人的安全,二是想看看我们的态度,说不定还想趁机打探城内的虚实。”
原田雅乐助也附和道:“没错,而且那五百石糙米,说不定是个陷阱。若是我们收下了,就等于承认了阿苏惟将的‘善意’,到时候他再提出更多条件,我们就不好拒绝了。”
高桥鉴种沉默着,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他知道家臣们说得对,阿苏惟将的谈判试探,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可他也清楚,现在的宝满城,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了。
若是拒绝谈判,不仅得不到那五百石糙米,还会让阿苏惟将失去耐心,说不定很快就会发起总攻;若是答应谈判,虽然能暂时缓解粮荒,却可能陷入阿苏惟将的圈套,最终还是难逃失败的命运。
高桥鉴种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或许,投降并不是最坏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