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个魂牵梦萦的美人儿唾手可得,万泰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他浑身的血液都因这即将到来的“拥抱”而沸腾,欢喜得他的心都要炸了。
然后,他的心就真的“炸”了。
万泰前伸的双臂还没把陈婉儿拥进怀里,就是“噗”地一声。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的胸口向全身蔓延开来,万泰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脸上那股近乎癫狂的兴奋,像被冰水浇过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的错愕,一双瞳孔也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了。
他缓缓地低下头,视线里赫然映出一截染血的刀尖,刀尖从他的胸口透出来。
粘稠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刀尖缓缓滴落,“啪”地一声砸在地上。
下一秒,刀锋骤然抽出,带着令他心疼的割裂声。
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粗鲁地把他往旁边一拨,万泰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嗵”的一声闷响。
陈婉儿眼见如此惊人的一幕,只骇得脸色惨白,血色尽褪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但是当她看清持刀人的面容时,却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亢曲长?”
她认识亢正阳,可也仅仅是“认识”而已。
作为张家的内眷,她与亢正阳向来没什么交集。
此刻见他手持凶器出现在这里,虽说是替自己解了围,陈婉儿心中仍是又惊又惧,亢正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亢曲长,我们……”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说话的人刚刚踏入门槛,就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小丫鬟,还有仰面躺倒在血泊里的万泰,声音一下子顿住了。
陈婉儿抬眼一看,却顿时松了口气,来人正是朱伟鹏。
朱大厨原是张府的掌勺,陈婉儿当然熟悉他,只不过如今他已成了掌管杨灿一日三餐的人。
朱大厨正是暗中负责替杨灿向张府渗透、发展耳目的人。
朱大厨首先策反了张府的厨子,得知张家少夫人陈婉儿被张云翊不顾人伦地霸占的消息后,便授意张府厨子进行接触。
最终,他们成功地把陈婉儿也拉到了杨灿这边,充当了他的耳目。
如今的张府,暗地里为杨灿做事的人早已不止一个两个。
也亏得张云翊做事向来谨慎,有什么都不会张扬。
比如他为山爷走山货的事,直到如今,就连他的亲儿子都不知道。
知道事情真相的,也就只有他和他还是刀客小张时就追随于侧的管家万泰。
正因如此,张云翊策划的“突袭杨府”一事,才没有被杨灿察觉。
否则,恐怕他的一举一动、所有的秘密,都早就被杨灿了如指掌了。
一见来人是朱大厨,陈婉儿就放下心来。
不仅他们两个早就熟识,而且陈婉儿知道,朱大厨现在替杨庄主做事,而且自己就是被他发展成为杨灿耳目的。
朱伟鹏虽然好奇地上为何躺了两个人,却也没有多问。
他快步走到陈婉儿面前,解释道:“少夫人不用担心,亢曲长是我带来的,我们有一件大事,需要少夫人你帮忙。”
他顿了一顿,郑重补充道,“此事了结后,庄主会派人护送你回平凉郡。
至于张府里发生过的事,庄主说,绝不会传出去。”
一听这话,陈婉儿鼻子一酸,欢喜的泪水便夺眶而出。
若是没有专人护送,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平安地回到娘家;
而且即便回了娘家,张府里那些不堪的过往一旦传扬出去,虽然并非她的过错,娘家也会为了名声再不能容纳她,到时候她就真的没法活了。
如今杨灿许下的这两个承诺,既保全了她的清白,又给她留了一条活路。
陈婉儿用力攥紧了衣角,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着颤:“朱掌勺,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照做!”
一旁的亢正阳见状,便往前一步,插口道:“陈少夫人,是这样,我们有一批东西,需要放到你们张府里。
回头,若是有人来此搜寻,还需要你出面作证,证明这些东西是张云翊的。”
“这批东西一共有四车,我们用粮车、菜车做了掩护,现在已经运到后门外了。
需要少夫人你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朱伟鹏忙也补充道。
陈婉儿根本懒得知道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又为何要指认说是张云翊的。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苦难终于要到头”的庆幸。
她本是张家长公子的妻子,原本就掌管着张府后宅的诸多事务;
自从张云翊专宠她一人之后,更是把原属于夫人的权限也剥夺了,将后的大小事务全权交付给她。
如今她要安排几辆货车进来,寻个地方停放,又不需要她找人来一件件搬运,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陈婉儿刚要答应下来,地上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先前被打昏的小丫鬟醒了过来。
那丫鬟一睁眼,就看见一道暗红色的血迹正从万泰的尸体旁蜿蜒而来,离自己的脸颊只有寸许距离。
若是再晚醒片刻,恐怕就要沾到她的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