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经过“下辩之战”前后的出色表现,薛强才真正放下对杨安的戒心,在给长安的捷报中,
对其颇多美言。
这其中,固然有出於安抚杨氏、儘快使陇南归於治安的政治考量,但薛强也是真喜欢这个天赋出眾的氏族小子。
但由於杨安身份的特殊以及敏感,对此人究竟如何处置,还得上请苟政处置。而此事,在苟政適才的交待中,几无提及,绝不是有所疏忽,而是有意忽略、搁置。
不过,既然苟武主动提到杨安,苟政也不吝多说两句,想了想,眉道:“实事求是,对杨安究竟如何对待,孤还没想好,有些犹豫!”
闻之,苟武有些惊奇,道:“不过一竖子,不知大王有何顾忌”
苟政口吻平和地解释道:“首先,杨安乃杨初、杨国嫡传,若无这半年多的变故,他就是仇池国主的继承者,虽然他主动投诚归顺,但大秦与他有灭国之仇。
薛强说此子冷静明智,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如何能平静对待此事孤对其態度,不免存疑。
其次,杨氏內乱至此,杨初、杨国,杨宋奴父子皆死,杨俊父子业已受缚,可以说,杨氏一脉,只余杨安一人,
孤自然可以善待杨安,以安杨氏余眾,但这难免使用杨氏乃至整个陇南氏部的忠心、期待集中到杨安身。
若杨安忠实恭谨也就罢了,但生回测之心,则后患无穷!
再者,薛强盛讚其天才,表彰其功劳,孤闻之也不免惊奇乃至欣喜。
然如此天赋出眾的年轻俊杰,再结合其身份根底,若是为敌,造成了的祸患,可远超杨俊之流,故不能不考虑养虎为患的风险....”
听苟政將对杨安的考量明明白白地讲出来,苟武也沉默了。苟政所有的考量,总结来说,就一个字:疑。
而此事此字,是最难讲的.....
“哪怕这杨安是个庸才,孤也不至於这般为难!”苟政这边,又不禁发出一阵来自肺腑的感慨,手指轻轻敲了敲发疼的脑壳,苦笑道:“疑其忠,惜其才,虑其患,德长以为,孤当如何处置”
闻问,苟武迅速回神,稍加思量,便道:“不论如何,杨安属主动投诚,於我大秦有功,便当奖掖,否则有失信义威严。
再者,杨安之出身,若能归顺大王,於大秦招抚氏眾、安定陇南確有实利。纳之或有其弊,倘能扬其利而避其害,又有何虑
此子稟赋再是出眾,以大王之雄才大略,难道还不能令其服”
苟武言罢,这边擬写好制命的任群也不禁主动开口了:“大王在长安养著一个西寧侯张玄靚,
又何必在意多出一个杨安
若大王心存疑虑,不若召之来长安,赐予爵禄,养在身边,既可假其名义安抚陇南,又可观察其言行心志......“
任群言罢,苟政明显一愣,紧跟著呵呵笑道:“卿此言確是点醒孤这个梦中人了!”
应该说,苟政这是在思维上有些偏差了,薛强有意利用杨安,以起到招抚治安陇南的作用,而苟政在此事的思量上,也有些局限在陇南了。
而一旦跳出来,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顾虑那么多做甚,把人先叫到长安来!至於其他,
今后再说!
“任卿真是好刀笔啊!”苟政则审阅了一遍任群所擬制文,比起他那些乾巴巴的话,明显多了几分文章上的美感,不由赞了一句。
“大王谬讚!”任群则一贯表现其谦慎。
“再加一道命令!”琢磨著,苟政以一种深沉的口吻交待道:“杨俊一家及其部属酋长將领也不用浪费人物力解送长安了,全部交给杨安处置,他不是一心只求復仇吗孤给他这个机会!
解决杨俊之后,令杨安东来长安,就说孤想见见这个才识惊人的少年郎....:
“诺!”任群面上闪过思索,恭谨应道交代完,苟政又瞅向苟武,幽幽道:“也不知此制下达后,那杨安会不会感激孤”
对此,苟武只能表示,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陇南既定,但愿四境无事,能够多给孤与关西士民一些喘息的时间.....:”对陇南二郡善后之事做完指示后,苟政又不禁发出一阵饱含深沉期待的感慨。
这几年,苟政苦心孤诣,以求治安,做了不少事,挨了不少骂,成效显著,但远未达预期。
至少,苟政一直想安安心心种地,平平静静发展,但到了正统三年,仍旧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观眾军民士眾,仍旧在每年的军事动员与政策律令中疲於奔命。
不那么令人失望的是,苟秦政权在稳固强大,关中士民的生產生活秩序在持续恢復,周遭的形势更是日益向好。
但毫无疑问,苟秦治下的关西州郡,依旧处在一种高度紧张且疲惫的状態中....
也就是这几年关西没有发生什么大灾,去年是个平年,今岁仅从夏收前关西土地粮產气象来看,会是个丰年,该能给秦国回回血。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的现状仍在持续,就在苟秦君臣將目光暂时从陇南收回,重新投入雍凉的內政梳理上时,陇南方向又出事了。
简单地讲,司马勛动手了,他以其子司马康为帅,领军八千自白水西进阴平,援济当地的氏族反秦力量。
同时,又自率一万五千兵马,走褒斜谷北上,欲出陈仓,截断关中与陇南之联繫,將薛强所部秦军,堵在武都。
当然,將秦军堵死在武都是不现实的,但问题在於,司马勛这一大动干戈,对陇南二郡,对整个苟秦局势,都造成严重的不可確定的影响。
攻灭仇池,已经是咬著牙上阵,带著捡漏与赌博的性质,又迎来司马勛的进兵,当如何应对
司马勛或许並不难对付,其甚至很难威胁到关中腹地,但秦国这边不愿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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