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当然不是简单动动脑筋就能解决的,不过,在见识了秦州胡风炽烈的现状之后,
苟政心中盘桓已久的一个想法,却是更加坚定了。
基於无法“排胡”的现实考量,对诸族胡部採取绥靖政策是必然的,但也不可能一味妥协,需要想方设法接纳归化,儘可能置於秦统之下。
在归化的同时,也必须採取分化打压,分化的办法,自然吸收那些胡部精英进入秦国朝廷,真正融入的那种。
这件事情,苟政实则一直在做,只不过程度不深罢了。但经过此次西巡之后,苟政决定,该採取进一步措施了,对那些“汉化”已深的诸胡豪强们,给予更高的政治地位与权力。
而苟政的脑海中,立刻便浮现出几个名字:吕婆楼、雷弱儿、梁安、梁平老..:::
如吕氏、雷氏、梁氏者,虽属降臣,虽出身氏羌,但毫无疑问可以成为秦国维繫与关西胡部的纽带,成为稳固苟秦统治的一根支柱。
当然,还包括如丁良、曹、连英杰等秦军中高级將校。
“启稟大王,长安急报!”当值宿卫的连英杰快步走上堂间,呈上长安急件。
衙堂间,苟政正与苟雄、王猛等一干臣僚討论著绥靖抚治秦州的事务。
隨著连英杰的稟报,堂上氛围立刻发生变化,此前热烈的討论,也仿佛被堂外窜入的冷风浇灭了。
在眾臣注视下,苟政亲自打开密封处做著特殊標记的急件,取出里边的一份文简。
只稍一阅览,苟政眉头邃然起,用力合拢,拍在身前案几上。啪嗒的动静,让人心下一惊,堂间气氛更添几分紧张。
“大王,可是长安出了什么变故”见其状,苟雄沉声,替大伙问道。
抬首,环视一圈,苟政沉吟少许,方才说来:“长安一切如旧,关东出事了!”
呼出一口热气,苟政没有卖关子,扬著手中那道字数不多但內容要紧的文简,通报导:“晋军再次北伐了!
殷浩起七万大军,自寿春北上,兴师口號是,“还取洛阳,修復园陵』”,终究是冲我大秦来了!”
消息一出,满堂惊色,在场文武,面面相,隔著几千里,也仿佛能够感受到来自东南晋军的汹汹之势。
只沉寂一小会儿,便听扬武將军苟兴不解道:“这个殷浩,选在寒月严冬发兵,晋军不怕冷吗”
对此,黄门侍郎程宪摇头道:“南方湿热,或许是冬季不如北方严寒..:..:
“不论南北,冬季岂有不畏寒的军辐耗损调动,岂有不靡费的”坐在另外一边的薛强淡淡道:“殷浩此时北伐,只怕是迫於晋廷朝野喧声,难以压制,不得不发兵了!”
“现在不是討论天气如何的时候,也不是考虑殷浩发兵缘由!”苟政开口了,沉静的双目中闪烁著冷芒,道:“而是,殷浩这七万大军,当如何应对”
王猛开口了:“殷浩虽乏驭兵之能,然以其势大,若北伐洛阳,恐非伊洛之师可挡!
当立刻调关右之师,东进支援。
且晋军北来,燕国也不可不防,关河云动啊..:
苟政默默地点头,注意到连英杰欲言又止的模样,摆手问道:“你也有话说”
闻问,这氏酋大大咧咧道:“我观诸位大臣,皆面带忧愁,似乎被普军声势所区区普兵,有何可惧
比起去年姚襄来犯,兵力也只多两万人,且其天寒路遥,粮秣转运不便.....
晋军战力屏弱,若让其打到洛阳,再来一场洛阳之战即可,有何可虑”
连英杰响亮的声音在堂间迴荡,让一干秦臣不由侧目,但多面露怪异,若战爭如其所述那般简单,就好了。
苟政眉头则舒展了几分,看著连英杰,呵呵笑道:“看来去年让你参与东征,是大涨见识了!”
闻之,连英杰嘿嘿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连郎將所言,却是颇为提气!”此时,奉命隨行的諫议大夫、御政大臣王墮也开口了,拱手向苟政:“军情似火,瞬息万变,窃以为该立刻著手调兵遣將,以备晋师。
另外,大王不可再滯留在外,当立刻返回长安,坐镇京畿,稳固人心,震不臣!”
“諫议大夫所言甚是!”程宪当即附和道:“请大王火速返京!”
苟政看向王猛、薛强,只见二人没有多少犹豫,也拱手表態。
见状,苟政抬手,捶了捶额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转头以一种无奈且可惜的语气冲苟雄道:“本欲前往襄武,与二兄久敘,然事起突然,而今却是难以成行了!”
闻言,苟雄一脸认真地道:“大敌来犯,御敌为重,当以破贼为先!”
原本,苟政是打算继续西行,到襄武去,亲自接见嘉奖雷弱儿、李儼、姜衡、邵羌等秦陇文武,以收买人心。
甚至筹谋著,在襄武广邀周遭胡部酋长首领,举行一场“会盟”,弥合关係,加强往来,绥抚西睡。
如今殷浩举兵来袭,计划儼然要落空了。
又深吸一口气,苟政沉稳地对苟雄道:“晋军此来,必是牵一髮而动全身,我关內之师一动,恐怕难免宵小作崇。
秦陇局面,就交给二兄了!襄武那些文武臣僚,就烦劳二兄替我带好!”
“诺!请大王放心!”闻言,苟雄正色道:“敢有趁势谋乱者,必定诛灭!”
苟雄的语气,坚定而自信,这本是他坐镇秦州的“常务”,而一旦牵涉到秦国的安危,他也往往变得雷厉风行。
“传令,速返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