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宇看来,王擢是一员宿將,沙场经验丰富,且已在渭河上游占据形势,布置防御,准备充分,贸然西进,胜算並不高。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在於,苟军与凉州之间,的確需要一个缓衝地带。倘若逼迫过甚,王擢必然倒向张氏,倘若他真与凉州合流,那么对苟军的威胁就大,
想要攻克的难度也將更高。
相反,若能允其一定余地,王擢更有可能选择在苟氏、张氏之间左右逢源,
以保持独立,不论如何,当初羯赵征凉时,王擢作为赵將与凉军之间也是有一番惨烈廝杀的,恩怨並不浅。
至於如何收取南安、陇西乃至金城诸郡,只需一年半载的休整,练兵积穀,
背靠关中,秦州苟军將更加强大,而王擢的发展是极其有限的。
同时,克冀城、诛石寧的办法,也未必不能用在王擢身上,陇西的豪强们,
当然也不可能死心塌地追隨王擢,他们最擅长的还是根据形势依附强者、追逐胜利.::
对姜宇这番见解,苟雄表示高度认可,是附掌盛讚,全盘接受,並將此人,
此议以及他对秦州战略的未来计划,归纳成文,递往长安匯报。
姜宇也由此,直接打进苟军的高层,当然他事实上是被苟雄作为招抚秦州豪强的一个表率。毕竟,建威將军连姜宇这样一个年轻后生都能如此礼遇厚待,何况其他有粮、有產、有人的豪杰了。
在苟雄驻军冀城,镇守西陲,调整秦州攻略的同时,长安的苟政,也迎来了一次升级,来自东普的封赏,假节、侍中、雍州刺史、都督雍、秦诸军事、略阳郡公。
七月底,在距离郡县之战过去將近两个月后,建康那边又遣使来了,代表朝廷对苟政进行册封。这一次,当然还是由殷浩主导,只不过比起前两次,显得要有诚意许多,把苟政想要的、该封的名义头衔,给了个全。
难得朝廷放下那可笑的傲慢,正眼看人,苟政也给足了面子,派人迎接。当然,为了避免魔下那干武夫思想混乱,对於这次“诚意满满”的使者,苟政的接待很低调,只由他偕同几名高级文武参与。
以一种不卑不亢的態度,將普廷的封赏照单全收,同时对郡县之战的“误会”再做解释,接受朝廷就“雍凉衝突”的调解,並且表示、保证將率领关西豪杰,协助朝廷北伐,平定中原,还復旧都.....
至此,苟政对关中的统治,算是有一个正当名义了,获得他此前一直希望的“名正言顺”。但显然,与梁州晋军的一场“苟马大战”,已经將苟政与晋室之间的关係揭露得很清楚了,这种心怀贰志、若即若离,或许也更適合苟政。
有一点值得注意,普廷此番对苟政的封赏,不管是雍州刺史,还是都督雍、
秦诸军事,此前可都是赐给洪的,只不过那老氏野心更大,自称三秦王,勃勃野心、偕越之志將普廷的权威衝击得苍白无力。
此番,又將这头衔另赐给苟政,这其中未必没有其他机心,几个月前,苟军与氏在河东的那场廝斗,建康那边显然是有所耳闻的。
而据苟政的探报所获,健在从枋头西撤之后,一边在汲郡重整旗鼓,一边遣其叔安亲自南下建康,再度向晋廷投诚,比起乃父,態度要更加诚恳,並且得到普廷不念旧恶的宽容与封赏..:::
不管建康那边是否有挑动苟、仇恨,以期相互制衡的自的,对氏视为仇敌的苟政来说,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基於一种蔑视的心理,苟政以一种调侃的语气问来使黄门郎丁纂:不知殷中军何日领军北上,北方义士已然等待半年多了,不知尊驾可曾过长江
丁纂对此,显得相当尷尬,只能拿庐江太守袁真攻打归附再魏的合肥之事来化解,不管怎么样,那也算是一场胜仗,掠了些民户南下,更是在殷大名士的北伐统筹下进行的.::::
又变化了门头的略阳公府內,新添了一件秋衣的苟政,与郭毅、薛强等僚属,做著关中雍、秦的军政安排討论,秦州那边,是重点方向。
经过一番商討,长安这边,一概照准。而比起那些有理有据的建言进策,更让苟政高兴的,是苟雄能够从一贯的军事思维中调整过来,开始真正懂得如何用军事之外的手段,去达成攻略目標,这样的苟雄,才能让苟政放心將西睡的安全交给他,而非单纯因为他是自己兄长。
“程宪,你替我擬文,回復二將军,同意其请,秦州攻略,可以放缓。王擢那边,可以谈判,只要他不倒向凉州哪怕让他保持暂时的独立,也不是不可接受!”轻轻呼出一口气,苟政以一副干练的姿態,冲隨晋使归来的通事程宪道。
“诺!”程宪拱手应了声,便提笔下文了。
由於在建康下了大狱,吃了苦头,差点连命都丟了,归来的程宪,对建康朝廷那干“虫”分外蔑视,甚至带有一种怨恨的心理。
回来之后,对苟政倒是显得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了,也是因为这种变化,苟政对他的信任也提高了,让其可以真正地参与到苟政的决策圈中来,
须知,如今投效苟政的关西右族中,得到这份信任与资格的,到目前为止,
还只有杜郁、郭將、徐盛,后两者,仅仅具备发言权。
也可想而知,有惊无险的建康之行,对程宪也是一场难得的机遇。
“这个姜宇,姜子居,是何人”吩咐完,嘴角泛著笑意,苟政兴致盎然地问左右道。
对此,却並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答案,倒是杜郁,提了些关於天水姜氏的事,但也相当少。
得不到更多的消息,苟政只能感慨道:“有如此青年才俊相投,总是让人喜悦的!何谓人心这便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