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呼啸着驶离街头。
喧嚣早已散尽,只余下刺鼻的血腥和沉甸甸的不公。
它载着陆风、尚建明、夏石三人,往辖区派出所去。
车内气氛沉得像灌了铅。
夏石攥着衣角,几次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
他目光在陆风和尚建明脸上来回扫,想从两人脸上找到点情绪。
夏石看向陆风时,大师兄正闭目养神。
眼皮轻轻阖着,呼吸平稳,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小憩,半点没受刚才街头乱局的影响。
他又转头看尚建明。
六师弟面沉如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眼底深处藏着一团火,那火越烧越旺,像是能掀翻眼前这混沌的秩序。
两人的平静像一剂定心丸,让夏石焦躁的心稍稍落定。
他悄悄松了攥紧的手,指尖的凉意慢慢褪去。
与此同时,老街的 “善后” 正紧锣密鼓地进行。
几个穿制服的人来回踱步,手里的对讲机 “滋滋” 响个不停。
地面的血迹被沙土掩盖,只余下淡淡的腥气。
王所长站在街头,指挥得有模有样。
他一边挥手让手下把现场封得更死,一边快步走向还围着的市民。
几个市民眼里满是愤慨,不肯挪步,都被他的人强行驱离。
安排完封锁,王所长又转身走向杰少。
他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眼前的 “贵人”。
“杰少,您受惊了。” 王所长弓着腰,声音放得柔柔软软。
“这边我会处理干净,保证不留任何手尾。”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生怕杰少不满意。
“您看,是先送您回去休息,还是……” 他话没说完,就等着杰少的指示。
指尖在身侧悄悄攥着,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这位公子爷舒心。
“给我叫个拖车,要最好的。” 杰少抬手挥了挥,手腕上的名表在路灯下闪了闪。
他眼神里满是嫌恶,扫过周围斑驳的墙面,像是多看一眼都脏了眼睛。
“这破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他语气硬邦邦的,没有丝毫温度。
仿佛刚才差点二次碾压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不小心蹭到的垃圾。
他甚至没再看一眼救护车离去的方向,转身靠在了路边的树上。
“是是是,马上安排!” 王所长忙不迭点头,腰弯得更低了。
他凑到杰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语气里满是邀功的讨好。
指尖不自觉搓了搓,像是在炫耀自己的 “周全”。
“杰少放心,监控那边……” 他顿了顿,眼神飞快扫过四周,确认没人偷听才继续说。
“老街的几个探头年久失修,刚好那段路的‘意外’坏了,什么也没录下来。” 他刻意把 “意外” 两个字咬得很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至于那个不开眼的辅警……” 他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只挑了挑眉,等着杰少的反应。
心里清楚,有些话不用说透,这位公子爷自然懂。
杰少冷哼一声,鼻腔里发出 “哼” 的声响。
他抬眼瞥了王所长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又有几分认可。
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种处理方式。
事情的进展快得超乎想象。
被撞的年轻辅警还在救护车上挣扎,死神的手已经缠上了他的衣角。
他远在乡下的父母,一辈子老实巴交,没见过什么场面。
夜里,几个 “相关人员” 找上门,把老两口 “请” 进了城里。
老两口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里满是不安。
他们攥着彼此的手,指尖都在发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办公室的灯亮得刺眼,惨白的光落在老两口脸上。
对面站着几个人,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说话的语气却硬得像石头,容不得半分反驳。
桌上摆着一叠厚厚的钱,那数目对老两口来说,是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天文数字。
老两口互相看了看,眼里满是惊恐和茫然,后背还抵着无形的压力。
他们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指尖碰着印泥,在早已拟好的 “谅解书” 上,重重按下了红手印。
印泥的红色沾在指尖,像极了儿子衣服上的血迹,看得老两口心口发疼。
不仅如此,他们还被要求写一封 “道歉信”。
信纸摊在桌上,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全是对 “杰少” 的歉意。
老两口咬着牙,一笔一划地抄,眼泪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
“因犬子不慎,惊扰了杰少,实属不该……” 信里的话像针,扎得老两口眼睛发酸。
他们攥着笔的手更抖了,却不敢停下,只能任由那些卑微的字句从笔下流出。
王所长捏着刚到手的 “谅解书” 和 “道歉信”,纸页上还留着印泥的腥气。
他嘴角咧开,笑得眼睛都眯了,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得意。
他在心里琢磨,为领导公子收拾烂摊子这事儿,自己办得滴水不漏,没有留下半点尾巴,简直漂亮到了极点。
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觉得这是在领导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背靠着墙,深吸了一口气。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着,找到那个极少拨出却牢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每一声 “嘟” 都像敲在王所长心上。
他攥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指节都泛了白。
直到听筒里传来那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赵厅,您好!” 王所长对着手机,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腰杆也不自觉地弯了,像是赵立春就站在他面前。
“这么晚打扰您,我是城西派出所的王德发。” 他特意加重了 “城西派出所” 几个字,生怕赵立春记不起他。
指尖攥着手机,指节都有些发白,心里满是紧张和期待。
“向您汇报一下,今天晚上杰少那边出了点小意外。” 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更轻,生怕触怒赵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