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烧迷途(1 / 1)

雨点砸在瓦片上,噼里啪啦响个没完,像是无数冰冷的手指敲打着这个被困在山褶中的家。闫慧蜷在炕角阴影里,透过门缝偷望外间的父母。

油灯摇曳,将父亲闫再生的身影拉得细长扭曲,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个被困住的巨人。

「……那可是镇河的法器!祖宗传下来的!现在断了,全村都盯着咱们!」父亲的声音沙哑,透着一种闫慧看不懂的、比愤怒更深的东西。

母亲黄兰的声音带着哭腔:「要不是荣家那几个小子欺负上门,两个孩子能被逼到动手吗?」

「她哪有一点女孩的样子!」闫再生猛地一拍桌子,碗筷都跳了起来,「法师说了,重修法器得要这个数!」他伸出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闫慧把脸埋进膝盖,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虎口的伤。奇怪的是,伤口一点也不疼,反而隐隐发烫,像有什么在皮肤下蠕动,一种陌生的、细微的痒意勾连着心跳。

夜深了,争吵声渐渐低下,只剩下母亲压抑的啜泣和父亲沉重的叹息。闫慧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虎口的灼热感时强时弱,仿佛在无声地催促什么。雨停时,月光从云缝漏下,在地上投出斑驳光影,如同碎银洒落。

她像被什么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想起母亲很久以前说过,家里有面祖传的铜镜,能照见些……不寻常的东西。或许……它能解释这伤口的异常?

闫慧赤着脚,像一只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溜进父母房间。墙角那只褪色旧木箱在月光下从未如此显眼——她记得母亲曾从里面取过老照片和几件压箱底的物件。箱盖掀开时发出细微吱呀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箱底压着一些旧衣,泛黄的书信,最异常干净,像是常被擦拭。闫慧拿起铜镜,触手冰凉,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

就在她用受伤的右手握住镜柄的那一刻,虎口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镜面上的裂痕仿佛骤然活了过来,如同暗红的血管微微搏动,散发出微弱却诡异的光芒。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她的脸,而是她虎口处那道伤口——那里,一个与梦中巨碑纹路极其相似的发光纹样正缓缓浮现,与镜面裂痕彼此呼应、搏动!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就在纹样清晰的瞬间,镜面深处突然闪过一片流光溢彩的、从未见过的奇幻森林,一个穿着靛蓝扎染衣裙、眼眸亮如星辰的陌生女孩猛地回过头,嘴唇急遽开合,仿佛在拼命对她喊什么……

闫慧吓得魂飞魄散,一把丢开铜镜!

「哐当——!」

铜镜砸地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如同惊雷炸响。

「谁?!」外间立刻传来父亲惊醒后带着睡意和惊怒的喝问。

闫慧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连滚爬回炕上,用被子死死蒙住头,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第二天一早,法师来了。他仔细查看了闫慧虎口的伤,眉头越皱越紧,形成一道深壑。「剑灵反噬,血祭开封……按理说不该这么平静……」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闫慧,「丫头,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

闫慧张了张嘴,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让她几乎想要和盘托出。但眼角余光瞥见父亲紧绷的侧脸和紧握的拳头,她最终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法师若有所思地看了闫再生一眼,没再追问,留下几句叮嘱便走了。家里的空气却更加滞重凝固,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只有夜深人静,闫慧才敢偷偷摊开手掌,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凝视虎口那处看似平常的伤口。那里依然偶尔发烫,提醒她某些不可逆的变化已经发生。

而藏在旧木箱深处的碎镜,在无人注意的黑暗角落,正一丝丝地汲取着月华,镜面边缘偶尔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流光,仿佛正与远方某处同频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