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在一起很久,可这样的不期而遇,还是能让两人都惊喜和期待,执渊紧绷的身体放松开,忆柯眼中盛满笑意,提着一壶梨花白,问他:同饮否?
执渊飞身上屋,忆柯抱紧酒坛:“今儿个没有茶,只有酒。”
执渊站在她旁边,无奈摇头:“喝。”
不过饮酒前,得先把差事办了。
忆柯起阵,执渊引渡,终于,让一只小鬼又投了胎。
两人找了家樊楼坐下,正厅中美人起舞,喝彩声此起彼伏,他们在二楼雅间,话也不多,或摆棋对弈,或飞花灌酒,说来这飞花令,执渊对上皆输,忆柯曾在仙寮属看遍天下典籍,见识不必多说,执渊当然也不差,只不过有意相让,每每被灌得烂醉如泥。
他醉了,也还是个翩翩公子,旁人看不出端倪,只有忆柯知道,他的话会多些,会藏不住情绪,克制不住悸动,眼中有水雾,和平日里禁欲的他,很不一样。
他们向来随心,哪里遇哪里停,闲来时,忆柯会在拂花台听铃读书,浅眠等他。
夜来风重建后,忆柯先是用阵法加固了一道,再画符文做灯,把浓雾驱散开。
执渊会写信笺给她:今夜月好,银河星移,速来。
两人都不会熬汤,不是浓了就是淡了,只能另寻他法,其实最后结果都一样,至少后来投胎的小鬼,不再记得前程往事,这世间也就少了许多纷争。
也不是熬不好……可能是时机不到,没那个心境,出锅了总差点味道,能喝却不好喝。
迷迷糊糊中,忆柯似乎听见执渊下了楼,屋里最后一盏油灯燃尽,顿时黑的可怖,她猛然惊醒,点亮了床头的灯,修长手指握着木柄,披衣起身。
木质的楼梯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头,执渊站在柜台前,店小二正弯腰找蜡烛,忽然哗啦啦一声,柜台上的笔架被衣袖勾到,往下倒。
执渊没反应过来,因为他看见忆柯,转身迎了上去,正要说一句:“夜里凉,多穿点。”察觉不对,猛然回过头。
风扬起红色外披,忆柯说不上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客栈内确实很暗,唯有她手中那盏灯,坚持着暖黄色的光晕。
那是异常熟悉的味道——须弥啊。
执渊转过头,只见笔架倒下,把柜台上的一个瓷缸碰碎,碎片飞得到处都是,虽说执渊用仙术护了下,却还是伤到了店小二的手臂。
本就质量不好的衣服,这一下彻底划拉开来,店小二赫然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看看执渊和忆柯,尖叫起来。
那手臂皮开肉绽,伤的不轻,至少碎瓷片深深嵌入了里面,又因为惯性,向下拉了一大截。
可是没有血。
一滴……都没有。
伤口边上泛着白,甚至还有些青灰,散发出的味道,忆柯和执渊都不陌生,那是乱葬岗、义庄,从尸体上漫出来的,腐烂味。
店小二的尖叫声刺人耳膜,整个灯市却无知无觉,他高高举起自己的手,伤口裂得更大了些,透过这个口看内里,绝对不是经脉肌肉,而是个黑洞洞,阴森森的小空间,忆柯感受到的须弥,就是从那里面溢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