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钏抱着手靠在药架子旁边,对着欲哭无泪的念念,难得的思考了一阵人生,忽然由衷的佩服起忆柯来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把念念拉扯大的,现在看起来,养得白白嫩嫩,随心随性,挺厉害的。
噢对了,她不仅养念念,好像还哄了一段时间的执渊。
果然啊,成大事者,做什么都能成功。
汶钏一边想一边摇头,拍了拍念念的肩,自觉话说多了更惹人伤心,倒不如给她空间,让她自己把这些酸苦消化掉。
月入中天,执渊无声无息的出了小楼,这小楼四面透风,主要以结界来格挡,模样怎么雅致怎么来,他走之前回眸一看,见忆柯斜靠在贵妃榻上已经睡着了,药在旁边咕嘟咕嘟的煮着,颇有几分安宁的意思。
他垂下眼帘,没用叶逍的乌篷船,毕竟老人家过了大半辈子,就靠着那艘船来攒钱呢,怎么着也不能给人家拆了。
竹筏没有乌篷船那么稳,不过执渊只有一人,又是息壤之身,几乎没什么重量,贴上符篆倒也能行至江心。
此时还比较早,月盘高高的挂在天上,映照着江面,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是在秋水镇,昨日才十二,今日十三,这轮月都同样明亮。
执渊感受不到温度变化,不过从今日村民的对话中来看,似乎是入秋了,一天比一天冷,忆柯披上了大氅,叶逍穿起了裘袄,说是明日江上有雨,就会有大浪,不好出行了。
风吹起执渊宽大的袖袍,细如丝憋闷了许久,半死不活的躺在他掌心,就这个走神的瞬间,江上竟然起了大雾,很快把那不太稳当的竹筏淹没了。
忆柯端着汤婆子,站在草坡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病恹恹的靠在枯木边,遥遥望着江面。
大雾弥漫的时候,江水也沸腾起来了,层层叠叠的围着执渊的那张竹筏,流水迢迢,有执渊镇着,那些漩涡翻不到面上来,可水下却早已暗潮汹涌,争斗不休。
“欸——”
空荡荡的江面上传来了呼吸般的叹气,细如丝猛地飞入雾中,大雾卷起又散开,露出烟色的衣角下摆。
执渊扔了个符出去,照亮了不少地方,让他看清楚了前面的船,这船执渊有印象,比普通的乌篷船大一些,可以载七八个人,是许老三的那艘。
船上鬼影绰绰,竹篷用帘子隔了,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执渊不作犹豫,轻轻一蹬竹筏,借着这个力,悠悠落在那乌篷船上,还没站稳,一把钢刀就从侧面袭来。
厉风扑面而来,执渊背着手,侧身下腰,钢刀从脸颊旁滑过去,那刀厚重,使刀的人下盘功夫很稳,臂力也很足,见一击不中,立即回转刀锋,朝着执渊的后腰劈过来。
执渊脚尖点地,利落的翻身而起,钢刀再次劈空,在半空的时候,靴子重重的踢到刀柄上,执渊以此调整身形,稳稳的落到那竹帘前。
竹帘后漆黑一团,执渊往里面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烦躁,那层层叠叠的,刺耳的,一声声的鬼哭狼嚎顺着耳蜗流入身体,光是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颇有些乱人心智。
面前使刀的人看起来并不高大,那长相可以说得上是斯文了,可就那缠起的膀子来看,这人已经习武多年,手稳下盘更稳,刀柄被执渊踢了一脚,还能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