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掰着手指头数:“家里就我跟你大婶子,哦对了,还有个小儿子,在镇上的学堂念书,性子文静得很。人口简单得很,没那些七拐八绕的糟心事。你姐姐要是真能嫁过来,我跟你大婶子保准把她当亲闺女疼,吃的穿的绝不能委屈了她。至于彩礼,你们尽管开口,说多少是多少,怎么安排都依你们,绝无二话。”
说到底,钱啊物的在他眼里都不算顶要紧的,最盼的还是儿子能了了这份心思,成个家立个业。
苏青听着,眉头微蹙,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往这方向发展。
她抬眼看向陈掌柜,语气坦诚得近乎直白:“陈掌柜,实不相瞒,我们家就是乡下农户,家境实在谈不上好。我爹……性子懒散些,地里的活计也不上心,家里连块像样的田地都没有。您确定要跟我们家结这门亲?”
这话在陈掌柜听来,实在是过谦了。
别的不说,就今天苏青随手拿到的那一千块大洋,便已是笔不小的数目,快赶得上他们家一半的家当了,这还能叫穷?
不过他也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青既然这么说,定有她的道理,其他的来路他也不便多问。
只要儿子能得偿所愿,这门亲事能成,比什么都强。
于是陈掌柜又恳切地说道:“丫头,实不相瞒,我们老两口也不是那等势利眼,最看重的还是孩子们的心意。我家那小子,是真心喜欢你姐姐。”
苏青心里暗暗点头,下午陈博文那手足无措又藏不住欢喜的模样,她都看在眼里,倒确实是一片真心。
只是婚姻大事,关乎两个人一辈子的光景,她一个做妹妹的,哪里能私自替姐姐拿主意。
“陈掌柜,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苏青斟酌着开口,语气稳妥。
“回头我跟我姐姐提一提,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她愿意,那便请两家的长辈坐下来细细商议,我这小辈插不上太多话,只能先帮着搭个桥,传句话。可要是我姐姐没这个心意……”
“没心意也无妨。”陈掌柜立刻接话,语气敞亮。
“孩子们的事本就勉强不得,咱们生意上的往来,该怎么算还怎么算,绝不掺和这些。”
“那便多谢陈掌柜体谅了。”苏青应道。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夜市入口。昏黄的灯笼在头顶摇曳,映得来往人影绰绰。
不远处,陈博文正手里捧着个油纸包,不住地往苏晚跟前凑,脸上带着憨直的笑,不知说了句什么,苏晚被逗得眉眼弯弯,伸手从纸包里捻了一块零嘴,刚要尝,一转头瞧见自家妹子,脸颊“唰”地红透了,像染上了天边的晚霞,几步小跑着过来。
“青青,你忙完了?”苏晚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眼神都不敢往陈博文那边瞟。
陈博文也跟了过来,挠了挠头,傻笑着打招呼:“爹,苏青妹子,你们忙完了?哦对了,这夜市上有家卖米花糖的,做得挺地道,你们尝尝?”说着,赶紧把手里的油纸包往苏青面前递了递。
这年头物资紧俏,米花糖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常吃的零嘴。
且不说熬糖用的大米要精打细算着吃,单是里头掺的白糖,就金贵得很,寻常时候都得省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