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另一个灶,是清蒸鱼。再一个灶,居然在燉燕窝。
他沉默了。赵文成在旁边小声说:“歷来如此。荫监生多出身富贵,吃不惯大锅饭。”
“从明天起,所有小灶一律撤掉。”
王厨头面有难色:“这…那些公子哥儿怕是要闹。”
秦思齐看著王厨头:“照做,告诉他们,国子监是读书的地方,不是酒楼。若吃不惯,可以回家吃。”
王厨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秦思齐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
第三天,秦思齐去了藏书楼。
楼高三层,藏书上万卷,但书架积满灰尘,许多书籍摆放杂乱,甚至有的被虫蛀了。
守楼的老吏在打瞌睡,被他惊醒后慌忙行礼。
“这些书,多久没人借阅了”秦思齐抽出一本《通典》,书页都粘在一起了。
“回大人,平时…平时借书的人不多。博士们自己有藏书,监生们…嫌这里书旧。”
秦思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明天起,藏书楼每日开放四个时辰。你找人將书籍整理编目,修补虫蛀破损的。我会派几个勤快的监生来帮忙。”
第四天,他做了件更让人意外的事:搬了把椅子,坐在东讲堂最后排,和监生们一起听博士讲课。
讲课的是个老博士,姓周,六十多岁,在国子监教了三十年书。看见祭酒坐在
原本照本宣科的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把《礼记学记》讲得深入了些。
下课后,秦思齐起身向周博士拱手:“先生讲得好。”
周博士连道不敢。
秦思齐又说:“我观先生对《学记》理解深刻,不知可否请先生每旬抽一日,在彝伦堂开大讲,不拘於本经,可讲治学心得、读书方法监生们若有疑问,也可当场请教。”
这是给老先生面子,也是给他压力,大讲是公开的,讲得好不好,所有监生都看著。
周博士犹豫片刻,终究点头:“老朽愿尽力。”
当天下午,就有荫监生闹事。
几个穿著锦袍的年轻监生聚在厨房门口,嚷嚷著要吃小灶。王厨头苦著脸解释:“祭酒大人有令,小灶撤了……”
为首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姓徐,父亲一位侯爵:“他算什么东西小爷我在监里三年,从没听说过不让开小灶的规矩!去,把红烧肉给我做上,钱照给!”
正闹著,秦思齐来了。
秦思齐穿著青色常服,没有戴梁冠,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儒生。徐监生瞥了他一眼,没认出来,继续嚷嚷。
秦思齐也不生气,走过去问:“这位监生,为何在此喧譁”
徐监生斜一眼:“关你什么事,新来的博士我劝你別多管閒事。”
秦思齐笑了:“我不是博士,是祭酒。”
空气突然安静。徐监生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周围看热闹的监生们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