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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那年盛夏(2 / 2)

方承霖也含笑点头,拍了拍女婿的肩膀:“辛苦廷文了。”

“爸妈,应该的。”赵廷文谦和回应,目光却始终如影随形地追随着方允。

“爸妈,我好着呢!你们看,花都开得这么好!” 方允迫不及待地指向那片绚烂的黄玫瑰,“我先去看看花!”

话音未落,人已脚步轻盈地飘向那片耀眼的黄玫瑰。

林婉清还想叮嘱,被方承霖轻轻拉住,示意她看紧随其后的赵廷文。

老两口相视一笑,默契地退回正厅,将这片金色天地留给这对璧人。

赵廷文不急不缓地跟在方允身后几步之遥,目光专注而沉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走向花海的纤影。

方允停驻在那片开得最盛的金色花瀑前,微微俯身,轻嗅着近在咫尺的馥郁芬芳。

她身着老钱风白色亚麻长裙,乌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

炽烈的阳光倾泻而下,为她周身镀上柔和金边。

微风吹过,裙摆轻扬,发丝微拂,她整个人仿佛与这片金色的花海融为了一体,纯净、明媚、生机勃发,美得惊心动魄。

赵廷文静静地伫立在她身后。

眼前景象,与二十八岁那年夏天,灵魂深处烙印的画面,轰然重叠。

彼时,他已是主政北城的*长,手握实权,早已被权力场的明枪暗箭、世故寒暄浸染得暮气沉沉。

一场沉闷的世家茶叙间隙,他步入方家后园,只为寻求片刻喘息,让被算计和权衡绷紧的神经稍作松弛。

然后,毫无预兆地,撞见了那道光。

十六岁的方允,赤着纤白如玉的双足,踩在茵茵碧草上。

她踮起脚尖,努力伸长了手臂,正奋力去攀折一支攀援至铁艺花架顶端的、开得最盛的黄玫瑰。

阳光穿透层叠绿叶,在她汗湿的额角跳跃,在她因用力而散落碎发的乌黑麻花辫上流淌,更将她那身纯白棉布裙染上流动的金芒。

时间,骤然凝固。

所有精密的权谋、世故的应酬、无形的枷锁,骤然褪色、失焦、化为模糊的背景音。

天地之间,唯余那抹毫无杂质的、近乎蛮横的生机。

二十八岁,早已习惯在深渊边缘行走、信奉“非必要不心动”的他,第一次清晰地听到了灵魂深处某种坚不可摧的硬壳,猝然皲裂的清脆声响。

一种陌生而灼热的悸动,不讲道理地穿透他层层叠叠的防御,直抵心脏最荒芜的角落。

那是对纯粹美好、对未被世俗沾染的鲜活生命力,一种近乎掠夺的本能向往。

他驻足廊下阴影,维持着政客的冷静表象,呼吸却已屏住。

目光被无形锁链死死缚住,再也无法从那抹照亮整个园子的光芒上移开分毫。

小姑娘终于如愿摘下了那朵花,笨拙又珍重地试图将它簪入乌黑的发辫间。

花瓣因她生涩的动作簌簌欲落,她懊恼地蹙起小巧秀气的鼻尖。

那微微鼓起的脸颊和专注的神情,在阳光下娇艳得惊心动魄。

当她被母亲叫进屋内,那朵被她无意碰落的黄玫瑰,静静躺在草地上。

赵廷文以一种近乎刻板的从容姿态,缓步走近,俯身,拾起。

花瓣上,仿佛还残留着小姑娘指尖的温度。

他将那朵花,珍而重之地藏入最贴近心口的口袋。

“时不可兮骤得”——涌上心头的,并非屈子的逍遥,而是巨大的审慎与克制。

她太小,太纯粹,像晨曦中沾着露珠的琉璃,美好却易碎。

更易被这纷繁复杂的世道所伤。

他只能选择最艰难、也是最漫长的路——退后。

用天赋政客的耐心与布局,布下一场无声的、以年为计的等待之局。

他要等,等她长大。

等自己羽翼足够丰满,足以遮蔽世间一切风雨,再将她稳稳纳入羽翼之下。

这一等,便是八年。

那朵被他精心风干、庄重封存在相框中的黄玫瑰,成了漫长孤寂岁月里,唯一无需权衡利弊的信仰坐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