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职位的薪酬待遇,我想贺伯伯之前应该已经跟你提过一个大概。
我这里再正式、明确地向你说明一次。
基础月薪定为两百美元,这笔钱会按月由我在港岛的‘启明资本’公司直接支付给你,你可以通过合规渠道兑换使用。但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这每月两百美元,只是保障基本生活的固定收入。”
他特意加重语气,强调收入的真正重点:“这份工作的收入大头,也是更能体现个人价值和贡献的部分,在于基于业绩的奖金。
只要你能胜任工作,并且出色地完成各项任务。
尤其是在像协助购买到性价比极高的优质房产,成功促成重要的商业交易,为公司规避潜在风险等,有明确价值贡献和成果体现的事情上。
公司给予的奖金通常会非常丰厚,远高于你的基础年薪。
具体数额,将严格根据工作任务的实际完成情况、难度、以及所创造的价值来综合评定,上不封顶。
我的理念是,绝不会让尽心尽力做事的人吃亏。”
他又补充了未来的福利保障,描绘出更具吸引力的图景:
“等以后‘启明资本’在国内业务规模扩大,设立了正式的办事处或注册了分公司,公司还会为你配备专用的公务轿车,以方便你出行和处理业务。
其他的各种福利待遇,比如公务费用报销、年度绩效奖金、补充医疗保险、带薪年假等,都会尽量向港岛公司那边的先进管理规定看齐,我绝不会亏待了和自己一起打拼的伙伴。”
最后,他抛出了一个对当时绝大多数国内年轻人而言,极具吸引力和诱惑力的条件:
“另外,还有一个安排。
如果你的时间允许,并且不影响国内各项工作的正常推进,公司还会视业务发展需要,定期或不定期地安排你去港岛总部出差、参加短期业务培训或者学习交流,所有往返机票、在港食宿、培训费用均由公司承担。
这对于开阔个人眼界、了解国际通行的商业运作模式、学习现代企业管理知识,是极为宝贵的机会,其长远价值,有时甚至超过单纯的金钱报酬。”
出国机会、高额且上不封顶的奖金、以及未来清晰的职业发展路径,这几点无疑构成了巨大的吸引力。
王擎宇认真地听着,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他本就对这份工作所涉及的新鲜内容、所具有的挑战性和广阔平台深感兴趣,此刻再听到如此优厚、规范且充满激励性的待遇安排和未来展望,心中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此前的所有犹豫和不确定都烟消云散。
他之前最大的顾虑已经由阳光明主动消除,此刻面对如此诚意满满的邀请和广阔的发展前景,再无疑虑,当即痛快地、斩钉截铁地表示:
“光明同志,听了你这么详实、这么有诚意的介绍,我对这份工作,对未来的发展,更有信心,也更加期待了!
既然你觉得我们可以合作,认可我的初步能力,那我这边也毫无疑问,完全没问题!
我非常乐意接受这份工作邀请,并在此向你保证,一定会倾尽全力,认真负责地把这份工作干好,绝不辜负你的信任和贺领导的引荐!”
阳光明脸上露出了舒展而满意的笑容,再次向他伸出手:“很好!那么,欢迎你的正式加入,擎宇。期待我们未来合作顺利,共创佳绩。”
“合作愉快!我一定努力!”
王擎宇也再次用力地、紧紧地握住阳光明的手,这一次,他感受到的是一种目标确立后的踏实感,以及一种即将开启新事业的澎湃动力。
事情,就在这番深入而坦诚的交流中定了下来。
阳光明接着便转入具体的工作安排模式,他说道:
“关于正式的入职合同,会等你以后有机会因公前往港岛时,在那边与‘启明资本’公司总部直接签署,一切都将按照国际通行的标准进行。
目前这个阶段,我们先以这种基于信任和约定的方式开始合作。
相关的薪酬,我会通知港岛公司财务人员,从下个月开始,按月准时支付到你指定的账户。”
“好的,明白。一切听你安排。”王擎宇点头应下,已然进入了工作状态。
“我今天的行程安排比较紧张,下午就要乘坐航班返回港岛,时间非常紧迫。”
阳光明开始交代眼下最急迫需要交接的工作,“在我离开之前,有几件已经启动或者亟待跟进的事情,需要和你完成初步交接,以便你尽快上手。”
他详细地说明道:“除了我刚才提到的,关于那两套花园洋房的后续监督与协调、国际长途电话的安装跟进、以及艺术品收藏的前期市场考察这三项常规任务之外,你现在还需要立刻着手额外多做一件事,这件事关乎到你未来的工作便利。”
他稍作停顿,确保王擎宇听清楚了:“你稍后,最好今天下午就去联系市邮电局的相关部门,以港岛‘启明资本’公司需要在魔都设立临时联络处或代表处的名义,再申请安装一部国际直拨电话。
这部电话,就计划安装在面积稍大的那套JA区的花园洋房里。
以后,那套房子就暂时作为公司在国内的第一个非正式办公点和接待处,同时也方便你日常在那里处理公务,以及随时接打国际长途电话,与我保持高效沟通。”
王擎宇一听自己不仅能有独立的办公地点,还能配备一部属于自己管理的国际直拨电话——这种在七十年代末极其稀缺、代表极高规格和效率的通讯,顿时更加开心和振奋了。
这不仅仅意味着工作上的极大便利,更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也体现了公司对他的重视和信任。
他连忙满口答应,语气中带着跃跃欲试的干劲:“太好了!这件事非常重要,我记下了。
今天下午,我就去找关系,联系邮电局那边负责此事的同志,协调办理申请手续。
有贺领导之前亲自打的招呼铺路,再加上我们愿意用稀缺的外汇支付所有费用,相信邮电局会特事特办,问题应该不大,我会尽力争取最快速度办成。”
“好,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去推进了。”
阳光明对他的积极性和领悟力表示满意,“那两套房子的具体地址、房管局经办人的联系方式、以及房屋钥匙,我会整理好一个文件袋,后面转交给你。
相关的文件、具体要求、以及我对于房屋修缮和布置的一些初步设想,我也会在里面附上详细的文字说明清单,供你参考执行。”
接着,阳光明又利用这有限的时间,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其他一些工作的细节和需要注意的关键点。
王擎宇听得非常认真,不时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快速记录下关键信息,偶尔还会提出一两个切中要害的问题。
显示出他良好的理解能力、思考深度和务实的工作态度。
阳光明对这些问题都一一给予了清晰、明确的解答,两人之间的交流顺畅而高效。
随后,双方互留了详细的联系方式。
所有紧急和重要的事情都大致交代完毕,阳光明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接近上午十点半。
他站起身,说道:“那就先这样。具体的各项工作,等你在国内安顿下来,开始接手后,我们再通过国际电话进行更详细的阶段性沟通。我这边还要赶下午的航班,现在就得告辞了。”
王擎宇也连忙站起来:“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客厅,刘雅娟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择了一半的青菜,得知阳光明这就要走,立刻挽留:
“哎呀,光明,这都快到饭点了,怎么说走就走?阿姨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说什么也得吃了午饭再走!登机来得及!”
阳光明婉言谢绝,脸上带着歉意而真诚的笑容:
“刘阿姨,真的不了,太谢谢您了!心意我领了。
我下午的航班,时间确实比较紧,还得赶回家去拿行李,再跟父母和见月他们道个别。
下次回来,我一定专程来家里,好好品尝您做的拿手菜。”
刘雅娟见他去意已决,确实有事,也不再强求,只是慈爱地叮嘱道:
“那行吧,工作要紧,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啊。到了国外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凡事多留个心眼,记得常给家里来信,报个平安,别让你爸妈和见月惦记。”
“哎,记住了,刘阿姨。您放心吧。”阳光明答应着,又转向王擎宇,点了点头,“擎宇,那就保持联系。国内这边,诸事就拜托你了。”
“一定!你一路顺风!到了来个电话。”
王擎宇说着,将阳光明一直送到单元门口,看着他挺拔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消失在拐角处,这才返回屋内。
阳光明坐着李师傅的车,回到自家弄堂口时,时间已近中午。
弄堂里飘散着各家各户准备午饭的烟火气息,油锅爆炒的刺啦声、孩子们的嬉闹声、大人们的呼唤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生动的市井气息。
让他既有些意外,又感到格外温暖的是,妻子林见月竟然也在家。
她显然是跟学校请了假,特意赶回来为他送行的。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你说了,不用特意请假吗?”
阳光明看着正在灶披间里忙碌的妻子,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混杂着歉疚与感动的暖流。
林见月闻声,回过头来,额角带着些许细密的汗珠,脸上却洋溢着温柔的笑意:
“你下午就要走了,这一走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我想着,怎么也得回来给你做顿像样的午饭,好好送送你。”
她的话语简单质朴,却蕴含着夫妻之间的那份无需言说的深情和牵挂。
母亲张秀英也特意请了假,从楼上端着一个碗走下来,看到儿子回来,念叨着:
“明明回来了就好。见月这孩子,非要亲自下厨给你炒两个你爱吃的菜,说是在外面吃不到这个味儿。”
阳光明心中感动,知道这是妻子和家人的心意,便没有再说什么推辞的话,只是挽起袖子也想帮忙,却被林见月和母亲联手“赶”出了厨房,让他去休息。
这顿送别的午饭,虽然比不上外面餐馆的精致,但却是地地道道的家常风味,充满了阳光明熟悉的、记忆深处的味道:
一碗蒸得咸香适口、肥瘦相间、上面撒了细细葱花的老式咸肉;
一盘烧得酱色红亮、油光闪烁、肉质紧实的红烧带鱼;
一碟清炒的、碧绿爽脆的时令豆苗;还有一锅小火慢炖了许久、汤色奶白、咸肉与鲜肉滋味交融、笋块清甜解腻的腌笃鲜。
每一道菜,都是家的味道,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魂牵梦萦的滋味。
父亲阳永康和大姐、二姐,也都陆续请假回家,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旁,吃着这顿意义特殊的午饭。
气氛比平时要安静一些,大家似乎都在刻意避免提及离别的话题,只是不断地给阳光明夹菜,叮嘱他多吃点。
离别的淡淡愁绪,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吃完饭,阳光明将林见月叫到了他们夫妻俩住的里间卧室。
阳光明轻轻握住她略显冰凉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再次耐心叮嘱: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存折里的那二十万美元,就是用来改善我们全家生活的日常花费,该花的时候一定要花,千万不要舍不得,更不用像以前那样精打细算、处处节省。
家里该添置的大件电器、家具,就尽快去用侨汇券买回来。
爸妈年纪都大了,身体需要调理,该补充的营养品、该做的体检,都不要省。
静姝和致远眼看着一天天长大,他们的教育投资是重中之重,好的学校、课外兴趣培养,该投入的绝不能含糊。
还有你自己。”
他特别强调,手指微微用力,“多买几身质地好、款式大方得体的衣服,读书辛苦,别太亏待自己,注意休息。”
他接着,特别重点强调了一下侨汇券的使用问题:“这次结汇换来的侨汇券,数量太多,光靠咱们自己家日常使用,肯定是用不完的。
我之前也跟你提过我的想法,现在再明确一下。
我的意见是,我们家现在以及未来,都不缺这点东西。
完全没必要像有些家庭那样,为了几张侨汇券,绞尽脑汁、甚至偷偷摸摸地拿到黑市上去换钱,那样既担风险,也失了体面。”
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以后我每年都会按时往国内汇款,侨汇券的来源是稳定且持续的。
所以,这些多出来的券,你就大大方方地拿出来,给关系亲近的亲戚朋友都分一分。
比如大哥、二哥家,大姐、二姐家,还有你娘家那边的兄弟姐妹,根据各家实际情况,每家都送一些。
让大家都能用这些侨汇券,去华侨商店买些市面上难买的进口家电、优质布料、特色食品,实实在在地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这既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是增进亲情友情的好事,更能让大家都自然地分享到我们家境改善带来的益处,避免因为只有我们一家‘特殊’而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非议。”
二十万美元结汇以后,相应获得的侨汇券太多,家里根本就用不了。
在这个物质生活虽已开始好转,但仍显匮乏的年代,侨汇券所能购买到的那些紧俏商品,对普通家庭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主动、大方地分享这些资源,既能有效维系和加深亲情友情,也能让家人和亲友们更平稳、更自然地接受和适应自家经济条件的巨大变化。
林见月本就是通情达理、心胸开阔的女子,绝非斤斤计较、目光短浅之人。
之前听阳光明初步提过这个想法,此刻再听他如此清晰、坚定地强调,便也彻底明白了丈夫的深意,当即痛快地点点头:
“嗯,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该给谁家,给多少,怎么给,我心里会有个章程,既不会显得小气寒酸,也不会过于张扬,惹来闲话,一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她抬起头,望着即将远行的丈夫,眼中是化不开的不舍与浓浓的牵挂:
“家里的事,你就不用再操心了,有我呢。你在外面……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做什么事都要多想想,稳当点。
赚钱虽然重要,但我和孩子,还有爸妈,最盼着的,还是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记得常写信回来,哪怕只是报个平安,寥寥几句也好。”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但努力克制着。
“我会的。我向你保证。”
阳光明心中一阵酸软,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感受着怀中身躯传来的温暖和依恋,也感受着这份离别前短暂相聚的珍贵温情。
“家里的一切,就辛苦你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下午两点整,李师傅那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准时地停在了弄堂口,静静地等待着。
阳光明的行李极其简单,只有一个装随身衣物和洗漱用品的小型行李箱,以及一个存放重要文件的公文包,真正做到了轻装简行。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将他送到弄堂口。
母亲张秀英的眼圈早已泛红,她紧紧拉着儿子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路上千万小心”、“到了那边马上来信”,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父亲阳永康依旧话语不多,只是沉默地、用力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充满了无言的嘱托和信任。
林见月站在稍后一步的位置,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脸上努力维持着温柔而坚强的笑容,不想让离别的愁绪加重丈夫的负担。
但她那微微泛红的鼻尖和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阳光明最后深深地看了家人一眼,目光在妻子强作笑颜的脸上停留了格外长的一瞬,仿佛要将这一幕牢牢刻印在心底。
然后,他毅然转身,拎起行李,动作利落地弯腰坐进了车内。
李师傅沉稳地发动了车子,发动机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黑色的轿车缓缓起步,平稳地驶离了弄堂口。
阳光明透过后车窗,看着后视镜里家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