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
皇甫继勋暴喝出声,双目赤红如血,血丝如蛛网般爬满眼白。
他胸膛剧烈起伏,面容因极致的暴怒而扭曲变形,浑身散发的戾气竟如厉鬼般骇人,仿佛下一刻就要噬人!
裨将被他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敢有半分拖延,膝盖发软地伏地回话,声音发颤得几乎不成调:
“可、可是后来风向突然变了……”
“河面上猛地刮起了狂烈的南风,那风势大得能掀翻小舢板……”
“火舌顺着风势倒卷,瞬间就扑上了我们自己的船只……”
“将军,我们的船、我们的弟兄,全死在自己点的火里了啊……”
话音未落,皇甫继勋的咆哮再次炸响,震得帐内所有人都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不可能!”
“我派出去那么多火船,难道连一艘都没冲过去……”
裨将想起战场上的惨状,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滚落,哭声里满是绝望:
“有!”
“冲过去了好些!”
“可周军早有准备啊……”
“他们在船上提前准备了很多泥沙,我们的火船刚撞上,他们就跟不要钱似的往火上倒泥沙……”
“火油燃得再旺,也架不住那泥沙盖得密不透风,火很快就灭了……”
“我们的人死得太冤了……”
皇甫继勋僵在原地,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嘴角抽搐得几乎要撕裂,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又是预料到了?”
“又是提前准备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们的每一步部署,他都能算得死死的?”
突然,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上前揪住裨将的衣领,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肉里:
“火油罐呢?”
“你们没投火油罐吗?”
“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只要投过去……”
“投了!我们投了啊!”裨将被他揪得喘不过气,哭声更烈,“弟兄们不仅投了火油罐,甚至还有人点燃自己,往敌船上爬啊……”
“可、可他们还是早有准备!”
“他们一边倒泥沙,一边支起了大网,我们投出去的火油罐,全被那张网兜住,滚到了他们的战船外面……”
“我们人力毕竟是有限的,没几个能在那种情况下将火油罐扔过那张大网……”
“那些爬船的弟兄,也全被他们用拍竿砸进河里了……”
顿了顿,那裨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还有!”
“还有他们那些从没见过的武器……”
“有的是火球,扔下来就炸,碎片能扫倒一片人,那些弟兄们连个全尸都没有……”
“还有人拿奇形怪状的东西,一响就有铁丸飞出来,直接把小船打穿!”
“最可怕的是那黑铁筒,能射出黑球,一砸到我们船上就炸,我们剩下的几艘大船,全是被那东西打穿沉没的啊……”
闻言,皇甫继勋如遭雷击,手一松让裨将摔在地上,自己则踉跄着后退两步,脑子里一片空白。
从没见过的武器?
能击穿船板的铁丸?
还有会爆炸的黑铁筒?
这到底是什么妖物?
然而,任他绞尽脑汁也不可能知道:
这些东西,正是郭宗训秘密筹建三年的火器总院,耗尽心血造出的杀器:
破片火药火球、标准化熟铁手铳、生铁碗口铳、轻量化野战炮……
虽说造不出后世的红衣大炮,这些武器也远不及红衣大炮那般威力惊人,却也是如今战场上的绝无仅有。
郭宗训本想将它们留到最关键的时刻,可这场皖口决战关乎生死,他不得不将所有底牌尽数亮出……
听完裨将的话,皇甫继勋再也支撑不住,“咚”的一声栽倒在椅子上,双目空洞得像要吞人,两行浊泪顺着脸颊砸在衣襟上,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完了……”
“真的完了……”
“被他说中了,全被他说中了……”
“林仁肇啊林仁肇,原来你当初说的都是真的……”
“那大周太子,竟真的什么都料到了……”
帐内的心腹们早已慌作一团,纷纷围上前劝道:
“将军、败局已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军很快就会杀到营寨,我们赶紧逃吧……”
皇甫继勋突然惨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
“逃?”
“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我在陛
“就这么逃回去,陛下会饶过我们吗?”